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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想来,如果不那么做,或许我的人生就将不同,可如果不那么做,我也就不是我了。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的多深,可能是天生而来的傲气,也可能是对男人们向那人谄媚的反感,我只想在这抹冷笑里表达一个女人能做到的徒劳的尊严和不服,但也不指望有谁能看在眼里。
可没想到那个男人看到了。
我只是隐于后面的女眷席位中的一员,那个男人却与我四目交汇了一瞬。虽是一瞬,但我明白那是真正的“交汇”——我们互相落在对方的眼里,并且都留意到了对方的神情。
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微笑了起来,那微笑很好看,却没有一丝好意,反倒像是受了挑衅后反击的志在必得。我的心头猛的一紧,说不上来为什么,就莫名觉得矮了他一头。这种感觉让我很恼火,我是父皇的嫡长女,当然会有些傲气,就算是一介女流,我也自认有代表国人的勇气。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狠狠回瞪了他一眼,目不斜视,意思是表示他如此冲着我笑,不仅于礼不合,还很粗俗,但我并不怕。
结果那男人又笑了笑,不过好像少了点锋芒,然后他率先撇开了视线,不再看我了。
“你这孩子看什么?是在生谁的气呢?”姑母忽然疑惑地问我话,大概觉得我的面相有些奇怪的凶恶。
“我知道,姐夫没陪四姐来,四姐这是无聊。”还没等我开口,我左边的七妹先替我做了解释。不过她这一句也确实提醒了我,也是,这里的确无聊。我想起家中还有画到一半的腊梅、刚翻开的诗稿,以及大病初愈的修思。跟它们相比,这筵席台面上和台面下的拉锯顿时让我毫无兴致,后面所有的谈话和余兴节目我都没什么精神去关注,大约辰时初刻的样子,我离席回了府邸。
我以为这只是我人生中不值一提的插曲,一切到此为止。
☆、双头莲
侍女见到我回来,刚想通报,我就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轻手轻脚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一个男子正半卧半靠坐在床上,身体轻微斜向床边摆放的烛台,吊起的幔帐遮掩着他的背影,看在我眼里,仿若雨中景里远处的墨山。
可等我看清他手上拿的是本书,不得不一下子奔了过去,直接把书从他的手里抽走。
“大半夜的不休息看什么书!你头不疼了?眼不花了?”
“……公主?”修思转头见是我,打量了番我的脸色,无奈地笑了笑:“躺太多天了,实在无聊,公主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我也无聊,懒得给那帮蛮子陪笑脸,就回来了。”我顺势坐在床沿,用手背去触修思的额头。也许是我一路从正门走回来的缘故,手心此时有些发热,因此感到修思的额头显的冰凉,又带着恰当的体温,摸起来很舒服。
“哦,听说这次北朝的储君也来了……”修思顺势把我抢走的书拿了回去,转手放在了矮几上,似乎对那个北朝太子也颇有些兴趣。
可我一想起那人来就没好气,随口道:“是啊,来了,长的人模狗样,可到底缺乏礼教。”
修思眉毛一扬,又“哦”了一声,“才一面之缘,那位殿下就已经让公主讨厌了?”
哼!有些人就是注定要被另一些人讨厌,没有道理可言。这么想着,我便把对那北朝太子的所见所闻,以及他毫不避讳地挑衅我的事情大致说了一偏,惹来修思一阵叹息。
“唉……这事倒像是公主的作风,只是此时给北朝储君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印象不好怎么了!我不过是瞪了他一眼,即没杀他的人,也没抢他的国土,比起那群蛮子干的事,再被我多瞪几眼也是应该的。”
修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深知我的脾气,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再跟我说教了,只是一手揽过我的肩,让我靠在他的胸口。
因着前段时间的肺疾,他的身体清瘦了不少,有些咯人,但我靠上去,却能感到他的心跳声平稳而有力,让人心安。这让我有那么一瞬间,忽然又联想到太极殿里那个无礼的北朝太子,那人的胸膛必是充满了粗糙的肌肉还混合着汗臭味的吧。
正这么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忽然一个轻吻落在了我的头顶,我仰脸看去,修思正替我摘下花钗,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起了我的头发。
“怎么,你不累吗?”我扭着脖子看了他一眼,笑着一语双关。
修思也只是但笑不语,眼睛在烛光下像是水晶般光泽眩动,接着轻啄一口在我额上,然后是鼻尖,然后是双唇……
自他病后,我们分室而居大概两个月了。此情此景,我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软软地瘫在他身上,有些微幸福的颤动。
房外清幽,间或有几声夜啼,婉转曼妙。
我下嫁陆家已经有两年了。
父皇颇为疼爱我,为我选婿时,也答应让我自己挑选。陆氏百年清贵,虽然没出过什么权臣,但钟鼎世家,在士林中颇有名望,我更偏爱这样的家庭,所以最后选了陆修思。
修思是家中长子,因为我的下嫁,他便有了驸马都尉和散骑常侍两个头衔。这后一个官衔是皇帝近身显职,不少权臣都是从担任散骑常侍开始发迹的,不过修思却没这些心思,一直做的安适清闲,却更让我欢喜。我本身已代表帝王,不需要丈夫再为我锦上添花,所以于其看修思于官场中周旋,我更喜欢看他在书房中只手丹青的模样。
在文士的圈子里,修思的画好,行书更是绝佳,恭谨而端丽,被评为“体兼众妙”,而他的人也如他的字一般,风姿妍妙中带着骨气沉稳,随和中又有一种坚持。我初嫁他时,若是与他意见相左,必是我咄咄逼人、滔滔不绝,那时修思从不与我正面争执,只待我稍微平静之后,才缓缓说上几句,中肯又柔和。我虽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但被他这样理论了几次,倒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有些对不起他似的。日子久了,就觉得一物降一物,我竟对他发不出火,生不起气来。
不过跟修思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
虽然我的出身让我从小就相信自己一定会很幸福,但下嫁陆府的两年里,是修思让我真实品尝到了那种幸福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我以为,我们就会永远这样下去。虽然还有边疆的胶着,有朝堂上的风风雨雨,但至少在我与修思的小家里,我们会永远幸福下去。
我以为……
☆、宝钗分
建章宫派人来传口谕那天是六月十五,前不着村后不着寨的日子,忽然宣我进宫吃饭,很是稀奇。
“没说驸马也一起去?”我又问了来传话的内侍一次,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确实,皇后殿下只是吩咐小奴来传公主进宫一趟,说是许久不见,想跟公主说说话,别的没有吩咐。”
许久不见?我与修思对视了一眼。上次家宴上不是才见过吗?
“那就去吧,别让皇后久等了。”修思没多话,吩咐来下人替我准备。内侍来传旨之前,他正手把手地带着我临前朝的帖子,因此我那长衣的袖子边口,还蹭了淡淡的墨迹。
梳妆打扮一番,我便上了宫里来接我的平肩辇。深宫寂寞,母后每次见我都有许多牢骚要发,没准吃完了饭还要被留宿,于是我嘱咐修思好好休息,不用硬等着我回来了。
平肩辇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后宫显阳殿。这是我直到少女时代都极为熟悉的地方,充满了南风的迤逦绣婉,连金玉都似透着一股柔烟。但我对它并没有多少眷恋,我只庆幸自己是一位公主,终于有走出宫闱的这一天,还能在外面寻一片自己的天空。
母后慈笑着招待了我,而且果然是没有主题的闲话家常,但我很快发现今天的母后透着一丝实打实的忧思。她往常的絮叨里总有一种做正宫有恃无恐的底气,眼下这样……也不知是何事真正触痛了她的心弦。只是没等我让母后直接道出内情,父皇和阿夙却一起出现了,我这时才真正吃了一惊:我们一家四口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了,如此阵势着实让人迷惑。
然而果然还是应了一句俗语——无事不登三宝殿。当我听见父皇措辞艰难地吐出那句话后,之前的那一点点奇怪立刻被一股更大的惊涛骇浪所吞没。
“什……什么?父皇您再说一遍!”我不是没有听清,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变得尖锐。
“北朝送来了国书……是北帝亲自替太子奚峥下聘你为太子妃……”父皇已没有了往日的雍容,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遍。
我只觉得荒诞不羁。
“简直是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我几乎就要拍桌子了。
“……姐姐,千真万确,我也把那国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指明了是我朝会稽公主,就是你。”阿夙的视线在我们四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最终落到我身上。
“可我已经嫁人了!”我强调到,北帝怎么可能让一个有夫之妇做他储君的正妃!
“我们也是这样说的,但是来使说得明明白白,说是太子对姐姐惊鸿一瞥,回国之后日思夜想,这才万般恳请了北帝同意这门婚事,而且还说……”阿夙偷瞄我一眼,支吾道:“还说姐姐成婚也不久,他们北朝风俗宽容,不介意姐姐……已非完璧。”
“完璧?”我终于拍着桌子起来了,“谁在乎是不是给他留完璧啊!”
惊鸿一瞥?日思夜想?要是不提,我都快忘记那场宴席上那个放肆无礼的北朝太子了。他仅仅是跟我对瞪了一会,什么时候就成惊鸿一瞥了?
“洛妃!坐下来,坐下坐下!”母后匆忙把我拉回位子上,她看了看父皇的脸色,温言软语道:“这……不是在商量嘛,事还没有最终定下来。”
“商量什么?没得商量!”我无法平静,也顾不上父皇发青的脸色,“父皇,你该不会允诺这么荒唐又自扫颜面的事吧!”
“你给我坐下!”父皇终于喝叱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