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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缨虽面上不显山露水,却也是慈爱地抚着女儿额头,轻声开口:“等吉雅长大一点有了很多头发,也让钟灵姨姨给你盘好看的发髻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吉雅一定好好吃饭,才不学哥哥吃到一半就往外跑。”
“对哦我们吉雅是乖孩子。。。”
必勒格抱着吉达方骑马归来,进得帐子见小妻子打扮成这个样子也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自从多年前离开大陈归来,这样的丫头他再也不曾见到过,仿佛当年那个在南朝宴席之上巧舌如簧的小郡主又回到了眼前。而转念一想却是难受到无以复加,几日前为刘培陆知恩举办的宴会之后,他的丫头便怄气再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听说陆知恩因为那一杯酒当晚便是咯血不止。丫头这样装扮并不是给自己看的,果然他在丫头心中的分量,还是比不上她的先生。
钟灵唤过吉达吉雅两个,带着他们离开王妃大帐,仅仅留这小夫妻两个。公主待她一直如亲生姐姐,宴会后她也便劝了她的小公主很久然而无济于事,这小夫妻之间的矛盾,还是留他们自己解决为好。
而必勒格早就心中有数,以他的丫头之聪明睿智,南朝的事情,她父王的事情,该是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丫头这样子,是要甩脸子给我看吗?”
“必勒格,我想我已经早给足你颜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你明明知道先生的身体状况并不能饮酒,还拿出那样烈性的酒水。那酒的性子能放倒一头牛,你都受不了的何况先生,你是不信我吗?”
“我想你是误会我了,我并无此意。只是我若不那样做,如何在人前立威?”必勒格用力扯住妻子袍袖,目光放向远处开口。
“那便一定要难为我的先生?他几日以来心口疼得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你的目的可是达到了?再有一次,我刘如缨必挡在先生面前,到时候还望大汗不必心疼我。”
“说到底,丫头还是关心爱护陆知恩更甚于我吧。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是草原的王妃,该做什么你自己该非常清楚明白。至于陆知恩只是昨日的事情,昨日事已毕何必多做眷恋。”
“大汗说的是,”如缨眼中布满血丝悲声道,“没错,这几年蒙古王妃的责任,刘如缨自认不曾有一丁点疏漏,然而陆公子是我来草原之前的爱人,一时是便一生都是,我这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放开先生。”
小缨儿说完轻拂广袖而去,留给丈夫一个背影了事。年轻汗王内心从来都是坚定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冰川,却在这女儿家的笃定话语面前,碎成一地冰碴。这草原雄鹰不禁瘫坐在地泪如雨下,自己半生劳碌名声鼎盛远播四海,却阴差阳错地晚了一步认识他的丫头,便永远比不上那病弱公子一个抬眼之间的四溢浓情。原来经历这些年风雨,自己已经这样爱她而茫然不知。
豫北汗王必勒格本就有心将陆知恩留在身边为己所用,因此这几日皆选取了上好的药材为其疗病,陆公子那边却一直不为所动。从来骄傲惯了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总是容易极端,必勒格眉间一皱,心间不由产生的想法,竟是让自己都吃了一惊。
陆知恩是被胸口的闷痛生生疼醒的,昨天折腾了一晚才睡过去,这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草原的蒙古包四面透风,保暖远远不及京城,即使王庭衣食供应并不短缺,他这样的身子依旧是难熬的很。昨日才下过一场薄薄的小雪,陆知恩呼吸不畅喘不过气,于是缓缓坐起来,浑身只是不住地发冷,他刚刚想要拉高被子裹住上身,却一不小心惊醒了旁边趴着的小缨儿,男子心中激动咳嗽不止,一口血痰堵在喉咙中咳不出来,脸色一时憋得发青。
“先生怎么病成这样子了?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您身子还好的多。。。”
如缨拿过一旁的盆盂拍打着那男子的脊背,让他将一口痰咳出来。盂中的痰液带着血红色,被这姑娘不经意瞟到。若是多年前在南朝时,如缨小姑娘一定是会惊讶得叫出来的,但今时不同往日,草原曾经发生瘟疫,小姑娘曾不眠不休地照顾过牧民,好学上进的她随汉医蒙医均是学了些医理,见多识广了也便见怪不怪。她默默将手指放上先生脉搏,陆知恩脉搏散乱不堪,其实自咯血之后早就是病入膏肓之状,除了用药吊着也没有别的良策。
“公主怎么出现在我这里。。。咳咳。。。”
“以前每次先生身子不好,我都是在的。阿蛮姐姐她们还好吗?”
“阿蛮她早就不在人世,你母妃也已经去了很久了,”陆知恩喘得难受还是温柔说话,“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阿蛮病重的时候正好是千钧一发之际,清兮也丢在了去西北的路上,是我不好,我没能照顾好她们母女两个。”
“先生别这么说,阿蛮姐姐一定不愿让先生如此自苦,孩子也一定会找到的。”如缨小姑娘含泪坐在他身边,将手掌探进被子里温暖着他冰凉的手指。陆知恩坐在羊毛毯子上捂上好几层被子绒毯,四肢百骸还是冷得发抖,他目光如水地凝视他的小姑娘,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即使再相见,也仅仅剩下了无语凝噎。
床边点着炭火,陆知恩手中也抱着温暖的铜炉,而他的面色依旧鬼一样苍白。他的小姑娘抽出一只手来想要揉揉他胸口处,却被那人委婉地拒绝。
“山庄一直在努力寻找,一定能找到的。我这会子已经感觉好多了,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公主别哭了,跟我说一说你在草原的生活吧好不好?你再这么哭下去,先生可是要心疼死的呀。”
“说什么死不死的多忌讳,早说过先生唤我名字就好,这么客套做什么呢?”
天寒地冻需要活动着身体好有热量,如缨说着站起身来,将这些年的生活一五一十地说给他的先生,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满脸上洋溢着的都是万般的幸福。陆知恩看着他的小姑娘平日里人前故作老成,而在自己面前还是与当年无二的小女儿情态,虽然一直在轻咳,嘴边却是一直挂着不曾消退的笑容。汗王对她,一定是比自己对她更加好一些,因此他的小姑娘如草原上的百灵鸟一般翱翔得快然自足,远远望着她家庭美满和乐安宁,如此便是最好的。
见先生有些困意,如缨住了话头蹲下来仰望着他雪白的容颜发呆,陆知恩靠在床头慢慢睁开眼睛,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抽出棉被来抚上她的脸颊道:“缨儿说这么多话也累了吧?能看到你的幸福先生就知足了,你现下也是有丈夫儿女的人,不要再耗在我这里了,两个孩子还等着他们的母妃呢是不是?”
“我刚跟必勒格吵了挺凶的一架,现在还不想回去,先生可不可以多收留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不可以哦,缨儿自小最听先生的话了不是吗?遑论你是蒙古王妃,汗王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既然平时都能全心相待于你,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一定是为了缨儿好的。”
因为事情早已经成为定局,因为比原来更加爱你,所以只好将你推得更远来远离这些是非曲直,你我早就已经是云泥之别,即便时过境迁也便回不到当初了。
“那先生好生休息,等晚一点,我带着吉达吉雅一起来看你好不好?”
“好,我也想见见缨儿的孩子,只可惜舅舅没有礼物给他们,他们一定要嫌弃我了。”
舅舅吗?小姑娘莞尔一笑,当年上元节自己同卖花姑娘一句无心的“我家兄长”,竟然在多年后一语成谶。
“才不会,吉达吉雅还说呢,总听母妃说到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俩新鲜得不得了,一定是要见一见的。”
如缨听说陆知恩这几日睡得并不安稳便待客之道安眠的滋补药材过来,掺在他日常的药物中。陆知恩服过药很快进入梦乡,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如缨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掀帘离去,全然不知后面一场暴风骤雨将至。陆知恩心思通透,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该来的事情请放马过来就好。
蒙古汗王从不是他人的提线木偶,而自己十几年前便该离开这人世,上天垂怜让他遇见那样多的好人,纵有千磨万击,不过全都是命运。
☆、江城子
岁暮天寒,尚书府上正是张灯结彩,早有下人守在府门前迎接那年轻人下朝归家。管家伸出胳臂去恭敬相迎,年轻人顺势擎着他胳臂大步迈入府门,往来侍从皆为其气度所折服。这人对来来往往的人群皆作了无视状,只整理衣袍迈着四方步向前走去。
“大公子方回来不去老爷那边请安?”管家一路小步追着,已是快要赶不上这年轻人的步子。
贵公子回首注目于说话之人轻哼一声,自小他的父亲便是一个威严的存在,新君登基后,一直韬光养晦的父亲辞了朝中大多差事,旁人看来是急流勇退的意思,暗地里却掌握着至高无上的权柄,连陛下也不过是其手中棋子。吴氏从来便不愿屈居人下,父亲年事已高,这一生的雄心壮志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儿子天资聪颖深谋远虑,该是远远胜过那宝座上名不正言不顺的九五至尊。
“儿子见过父亲,父亲这会儿唤我过来可是有要紧的事情?”
“一别数年,思钰难道不认得义父了?”
鹤发童颜的老者皮靴窄袖,身披紫红色狐皮大氅,白发并未束起只自金色丝线绑起一绺编成发辫披在脑后,浑身上下全然不是中原人的装束。光阴荏苒不曾磨灭这人身上一丝戾气,老者依旧是席卷而来一身领袖的贵气,星眉朗目,辞色慷慨,众皆慨叹。吴氏思钰公子纵名满长安,奈何尊者在前,见状也是慌忙拱手一拜,遂道:“孩儿怎能忘记义父,义父教导之恩有如江河万丈,孩儿应是终生不忘。”
那老人回过神来注目于面前英姿勃发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说道:“孩子不必多礼,我今日到府上来,言下之意想必你父亲已经同你讲的明了。”
“门主所说不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