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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王却不紧不慢答曰:“皇兄此言差矣,那柳问渠官至户部侍郎一职,户部掌管水陆漕运,专司天下钱粮,最是棘手的差使。北府军近年来开销大了些,柳侍郎唯恐照顾不及便推诿到别人身上,皇兄助父皇理政该知这些臣子最易上行下不效,却说靖远将军的错处,说的严重些可算得陷害忠良了。此等下属,吴尚书确是该从严管理从重处罚。”
太子嗤笑一声道:“四弟身体不适长期在家休养,朝中事务自是有所不知,赤云城虽是□□重地,军士也不免恃宠而骄。四弟若说是柳侍郎进言之责,莫不是要阻止忠臣之逆耳忠言了。唐朝太宗文皇帝有云,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遂听信忠言良谏,开创贞观之治,我朝自开国便仿效大唐皇帝广开言路,是否在四弟这里却是要改一改了?”
“臣弟绝非此意,皇家纳谏是百姓鸿福,臣弟绝不敢有所造次,”淳王心下凛然,太子巧舌如簧一瞬间偷换了概念,矛头直指自己,“只是靖远将军一直对朝廷忠心无贰,骤然削职去位,只怕会伤了边防将士之心,且那昆越汗王野心勃勃,只怕绝非诚信归顺天家,儿臣却也听说户部有克扣军饷之事,不知吴尚书以何解释为好。”
“托太上和陛下遍施恩泽,北境二十几年未起战事,那蒙古汗王岁岁进贡牛羊千头,良驹百匹,不知淳王殿下从何得知北境汗王之野心不减。至于克扣军饷,殿下若不放心尽可查阅户部账簿,如有纰漏之处臣愿领失职罪责。”那贵妃一母亲弟吴念祖与太子对视一眼,唇角不自觉露出狡黠的浅笑。
“北府军早该有所裁撤,户部减少军饷之事由朕所授意,并非有意挪作他用,此事只是念你病况反复不曾知会于你。我儿贤良,如今身体大好了当回朝辅佐于朕,日后再勿提起北府军事,”皇帝将靖远将军所上奏折反手扣在掌心下面,“这等事情仍需从长计议,至于相关人等,朕自会另有任用,焕儿大可安心。”
“父皇。。。此事万望三思。。。”
淳王正欲继续争辩,抬首见养心斋内侍李宝善使了个颜色示意切勿多言,霎时间噤声不语。果不其然,太子一党今日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养心斋一时静寂得发丝落地之声清晰可闻。淳王话不再多说,却不由憋了一肚子气。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太子今日疲累也该早点回去休息,淳王还是安心养病,朝中大小事务少操心为上。快些退下吧,容后再议。”
待太子淳王一干人等走远,皇帝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坪儿这孩子朕自会召回帝都给他个闲职,而尤宝璋,却是万万不能留了。”
☆、渔家傲
“古语云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知恩应当是懂茶之人,今时这庐山云雾却是煮的过于急躁了些,反而遮盖其醇厚味甘了。”方回到王府的刘焕径直往修竹园来,正遇陆知恩烹水煮茶,明前刚刚采下的庐山云雾正是形状饱满,色泽秀丽,先是注水入壶,遂取茶投入,茶叶在水中打着旋儿缓缓而下,如妙龄少女的舞姿动人心神,不久叶片展开来,香气渗入茶水徐徐上行,清新如空谷幽兰。
陆知恩起身行礼,遂递茶与之,刘焕轻轻皱眉,也没了细细品茶的兴致,一口下去权当解渴。
“长松树下小溪头,斑鹿胎巾白布裘,药圃茶园为产业,野麋林鹳是交游。殿下这明前庐山茶当是上品,只是品茶之人若失了品茶心性,却也味同嚼蜡。殿下有烦事萦绕于心,到在下居处来自是寻求开解,如此岂不白白糟蹋了这上好香茗?殿下说是烹茶人的不是,知恩可煞是冤枉了。”陆知恩微笑看向淳王,眼底略有深意。
“知恩有所不知,太子今日在宫中公开与我交恶。本王维护北府军士,绝非为了一己之私。若是边境风平浪静,父皇裁撤即是,我绝不敢有一句怨言。”
“太子这些年在各地培植了不少势力,这朝廷俨然有半壁都是吴家和太子的党羽。而殿下手中势力都来自外部,又掌握重兵,太子一党能不忌惮?况如今殿下重新出山,就算太子不言,吴氏也正欲找个噱头打压殿下,殿下猛然提及此事,正巧给了他们一个上佳的机会。殿下品性耿直,还是过于着急了。”
“那依知恩所说该当如何?”
“殿下既有志于大位,便该不拘小节。吴氏先祖当年助上皇一统北方,收复三苗,此事天下人尽皆知。您今日向陛下提起户部克扣军饷,便是直接动到吴家,陛下自是不会同意。陛下不只要保护吴家,更要□□朝局,殿下宅心仁厚,太子天性阴鸷,必不愿见皇位更迭下生灵涂炭,所以北府军中事,还应徐徐图之。”
陆知恩说话间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淳王见其努力挺直的清瘦脊背,竟心底浮现一缕哀伤。此子才华高绝,卓尔不群,南安山庄嘱咐用之且护之,堂堂淳王府却将这孩子推向了深渊。
“是我考虑不周了,”淳王也起身上前,“望知恩助我。”
“知恩受不起殿下如此大礼,我自南安山庄来,无论殿下是否有志于皇位,所望均是一个太平安定的江山,在下都是要相助于您的。殿下如若心志不动摇,知恩必当死生不负。”陆知恩回首目视刘焕答道。
“我如今势单力薄,身边可用之人不多,若做事有何纰漏,知恩不必顾及颜面,随时提点我就是。”
“殿下说哪里话,庐山云雾如此好茶,殿下早体察在下爱茶之心早早送来,可见个中诚意。在下就算为此好茶敢不尽心?”
淳王听此言大笑道:“知恩爱茶,以后自当供应不绝,只是这庐山云雾性凉不可多饮,知恩珍重身体,以后才可为本王分忧。时候不早,我家丫头的日课也该开始,本王便不打扰了。”
如缨来时便听见这君臣二人相谈甚欢的场面,不想冷着一张臭脸回府的父王只此一会儿便喜笑颜开,我的先生果真是奇人了。陆知恩抬手相送淳王,淳王婉拒之,正拂袖大步走出园子,如缨却风风火火地与父王撞了个满怀。
淳王低头一脸宠溺地望向女儿,伸手揉上她额间碎发道:“听先生说你最近进步很大啊,改日为你母妃抄佛经去,也让你母妃见见你的成果。”
“母妃疼缨儿,怎样都是好的。”小姑娘趁机向父亲撒娇,眼底一片清澈。
“就是你母妃惯的你这样子任性,快去吧不要让先生久等,到时抄不好还是要罚。”
小姑娘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遂小步挪得欢快告辞而去。
进得园内,陆知恩长身玉立于窗棂边,正在笔尖凝神专注。吸满墨汁的毛笔在她的先生手中宛如游龙,不一会儿清新娟秀的小楷跃然纸上,先生习的字体最早由西晋卫夫人所创,又添了北宋徽宗赵佶的瘦金韵味,落到笔下自有风骨。
如缨凑上前去,那是一首小诗: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知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先生也喜欢苏子的诗?唐宋大家,苏氏一门即占三席,与魏时三曹齐名,如缨一直是佩服的。然苏子一生颠沛流离,到老依旧天涯浪迹,于是不免悲叹人生无常,先生正值壮年,莫做这般哀伤之言吧。”
“苏子虽一生漂泊,但年轻时也是壮志凌云,力求革除时弊,不料前有变法阻挠,后有小人当道,苏子只得壮志未酬。而其心性旷达疏朗,虽百折而不摧,可叹山河破碎风飘絮,只得身世浮沉雨打萍。”陆知恩慨叹,古往今来,哪个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如缨不由得握上陆知恩冰凉的手指,感到先生脸色苍白,心中一紧,莫名心疼。陆知恩默默抽出手来谢绝了小姑娘的好意,虽时值盛夏,但一场雨后的长安城还是凉意四起,陆知恩身体刚刚好些受不得风,便紧了紧衣襟回身往里走去,却见小姑娘执起方才用过的笔,煞有介事地落笔,笔尖落下与自己几乎完全一致的字形。
君似明月我似雾,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抚琴我善舞,曲终人离心若堵。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终不悔; 绵绵相思为君苦。
相思苦,凭谁诉?遥遥不知君何处。
扶门切思君之嘱,登高望断天涯路。
“这首古相思曲,送给先生。先生生辰快到,如缨一身上下都是王府所赐,送什么给先生都未免是俗物。先生且收下,聊作一乐罢,”小女孩低头,面上飘过一片红云,“至于方才先生所写的诗,不妨放在如缨这里作为回礼可好?学生也钟爱苏子,日后还要多向先生讨教呢。只希望先生日后在如缨面前能多笑一笑,人生已多愁苦,何不及时行乐,先生自己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修竹园的侍女们可是观察得仔细着呢。”
一番话说的陆知恩也面露尴尬,是吗,南安山庄的女孩子也这么说,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不常出门,回回有侍女侍奉汤药便微笑回礼,笑容顿时让人觉得,整个山庄的天都明亮了三分。
“再有,先生钟爱庐山云雾自是好的,但如缨素知先生胃寒,过于寒凉的茶饮也是伤身,今后若是再饮,学生看见可要责怪先生不爱惜身体了。”
陆知恩听之心中感慨,我的小姑娘啊,你的先生能得你如此垂爱,何德何能。
☆、凤栖梧
是夜,黑衣人身轻如燕地掠过东宫围墙,进得院内,忽见一名内侍打着灯笼四下张望,似在等什么人。黑衣人学布谷鸟叫了两声,吸引到那内侍的注意,遂轻身跃下屋顶,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那内侍忙上前打了个千儿:“玉爷。”
黑衣人解下面纱道:“你家主子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随即从怀内掏出手掌大的锦缎递与内侍,锦缎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