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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臣子表示奉歌周边没有多余的土地可供安置流民,且新建一城困难重重,奉歌无供养之能。
燕王今日却没有耐着性子。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这些日子的折子空话连篇,毫无建树之后,燕王下了死命令。
“你们若是想不出法子找不出地方,便不配站在我北珣朝堂。”
终于,在一番骚动和议论之后,几名熟悉地形的臣子站了出来。
地图上几个与奉歌相邻的城镇被排除,然后把目光放在更远的地方——一座名义上属于北珣,实际上三不管,地盘还很大,位置颇重要的城。
扶风。
北陵琇勾起唇角,愉悦地眯起眼睛。
乱吾心者,易水刺客也。
她是不能对疏影怎么样,不过,她很想对易水楼……或者说扶风城做些事情。北珣存在这样一座三不管的城,便是她这一国之君无能。
于公于私,扶风城都必须牢牢握在她的手里。
北陵琇做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但扶风城毕竟不是西塞那种地广人稀,只要有人,能打跑马贼就好办的地方。
想握住扶风城,就得对付那里头的无数地头蛇。需要的人……朝官久居奉歌,不行,还得从下头想法子啊。北陵琇翻着折子,慢慢计较着。
翻了一夜折子,她将朱笔往某封折子上一划,安心叹了口气。
第六十三章
掌管扶风城事务的城令印静静搁在燕王眼前案上。
这颗印是从某个难民手中流到市场上的,收买货物的商人识得字,自然知晓此物紧要,而奉歌衙门收到商户报告的第一时间便是把相关人员全抓起来审了半日,卖金印的难民被决狱司的阵仗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惹上的是什么灭族大罪,连忙事无巨细一股脑说了。
决狱司循着线索一路查,不过十日便翻出了扶风城的案子。
北陵琇登上王位的首桩大案便是扶风城一城之主连衙门带人被当地黑道灭掉——连凶手是谁的确切证据都找不出来,这简直是要把北珣朝堂的脸抽肿。
借着这桩案子,扶风城与难民之事终于正式成为北珣朝堂面子上的第一要务。
扶风城位于几国交界之处,名义上是北珣的流放之城,但别的部族并未放弃弄些小动作。认真说来,城中的黑道本是各国安插在城中借着黑道的壳子明争暗斗的势力——其中当然也有北珣的。只是多年来大家都忙着明面上的征伐决战,这种小地方的暗斗便有意无意地忘记,久而久之,斗得越来越混乱的各国势力便真走上了黑道之路,加上流放囚徒,越发恶性循环。
现在朝堂大抵安定,这座过去无暇顾及太多的边缘城池自是需赶紧收回——北珣如今的疆域可不比以往,昔日边城迟早会成为交通要道。
在如何收回扶风这一点上,有朝臣提出扶风城民大多为流民罪犯,与其花费心力降服不如铁骑取城刀兵镇压;也有朝臣言道应该以黑治黑,分化城中黑道后一一克之。
北陵琇最终采取的是第三条路。
五月十九,扶风城迎来了新任城令,名为拓跋信。他带着五百人马并二三家眷踏入扶风城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卫士当街痛打了向他勒索入城金帛的黑道分子并捆人上枷,锁在废弃许久的衙门口写明罪行示众。
拓跋信的举动自是给城中黑道的下马威,后果则是当他带着家眷卫士整理衙门时被人偷袭十数次。好在侍卫皆十分勇猛,偷袭的黑道都没讨到什么便宜,倒是折了数人进去,成了整理衙门的苦力。
四五日折腾下来,扶风衙门竟也整理得像模像样,拓跋城令先挂出整理好的北珣律法昭告城民,发现大多数人嗤之以鼻后,日日亲自带着十数侍卫四处巡逻处理城中事务;而令城民意外的是,不久之后城令夫人将衙门旁的小荒屋买下,串起了郎中的铃铛高悬檐下坐堂看诊。
扶风城中能如易水楼那样自带医堂的帮派寥寥无几,又因此地民风,无良医肯至此开设医馆。拓跋夫人的诊堂虽是挂了旗,城民见她跟官衙有所联系,又是女流,并不信任她的医术,都不肯到诊堂去。
拓跋夫人看的第一个病人,不对,是伤患,是拓拔城令带回来的犯人。
在街上一言不合斗殴本是扶风城寻常事,但城令这日巡逻而至,见此境况道双方犯了律法,当即下令镇场抓人,一场打斗之后,训练有素的侍卫终是占了上风,抓捕了一方顽抗的黑道头领并几个喽啰。
头领被侍卫打伤手臂,于是城令捆上人带到诊堂来,诊堂门没关,自有不少黑道派出探子来查看。城主夫人竟没被带伤又凶神恶煞的一行大男人吓住,镇定自若地诊脉接骨,丫鬟也十分伶俐地给伤患裹伤包药。
头领接骨时痛得骂骂咧咧一口一个“庸医”,结果却被拓跋夫人更泼辣地骂得噤若寒蝉,惊呆了四周一帮汉子,等回过神,脱臼的骨头已接好,等到头领坐完十日牢付了赎罪金银保出来,手臂伤好了大半。
于是拓跋夫人和城令一起出名了。
半月余,城主带着侍卫镇住了几场械斗,夜里还处置了几次暗杀,身手极好。且只要不触到他所告示的律法,即使是黑道也不会被翻旧账拉去砍头;每每处置犯人又十分有理有据,杀伐决断言必称法,让人挑不出错来。论起心黑手狠,竟也不输任何黑道——西街上的马帮全体悍匪操刀提剑地跟城令叫板,结果城令该巡逻巡逻该回衙回衙,连个正眼都没给马帮,手下侍卫长就带人一声不吭把马帮灭得一个活口也无,血腥味过了两夜大雨才散。
不接金帛牛羊,也不怕刀剑血光,当初看轻拓跋信的黑道首领们渐渐对这个既年轻,长相又秀气得像是朝泉人的新任城主换了眼光;而城中被燕王从奉歌城外忽悠来此安家开荒,不染黑道的流民们也对这个肯做事又有胆识的城令有了本能的尊崇依赖之心。一城事务总算安稳下来,原本被黑道占据的街市渐渐有了活气,连接北珣的道路也一点点清理出来,能让行商往来了。
大致整顿了城风,拓跋信开始面对真正的难题。主君的嘱托压在印盒之中交到他手里,一时一刻也不能忘记。
那般命案,拓跋信若是不能从其他黑道口中撬出点什么,北陵琇也不会单派他至此地。只一点,易水楼动静闹得虽大,却是没留下一点确凿的物证,光靠传言无法入罪。
拓跋信心里明白,即使有什么证据,这桩案子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
主君托付他时说得虽隐,意思他却听懂了:借着命案的由头跟易水楼起冲突只会两败俱伤;借机招揽这群刺客才是上策。
借着夫人的医术为桥梁,他已经顺利约见了数名首领,并定下了让他们脱离黑道之路替主君卖命的法子。唯独易水楼楼主,仍未得见。
他将主君的诏令压回金印盒中,静静等待时机到来。
六月初,扶风城爆发了夏疫。
夏疫年年都有,每一年都会死上数十人,而没有死更多人的原因,是城民默许将染病的人杀死远抛。大的帮派有能力弄到药材,便将多余药材高价换取财物勉强撑过疫期。反正每年都会有流亡犯人和败军残将来到这里,扶风城并不会少太多人,不至使城池因疫病荒废。
今年夏疫爆发时,拓跋城主也暂且放下对黑道的清理行动,将大力气放在疫病治理上。
已在城内安家的城民眼见药材要被垄断,生怕染上疫病被杀死,便随着各家族长来到拓跋夫人的诊堂求助。
等到见了拓跋夫人,几个族长不禁几分心惊。虽听说她泼辣异常地骂过黑道头领,却不知竟是长得面白身弱温温婉婉的,声音也是娇娇的小女儿调,实在不像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怕是黑道中人畏惧城令威望,言过其实。想到此,几个族长心底一凉,就有些踌躇起来——这样的小妇人,能帮他们多少?
族长们的踌躇终止于拓跋夫人的行动。
一声治疫令下,拓跋夫人便似是换了个人,带着城令的治疫律敲开大帮派的门,强制要求大夫出来帮忙,一边写了治疫防病的条令昭告城民,极耐心地教导家家户户如何防治。碰上个把不尽心尽力,只敷衍应付的大夫,便板起脸孔骂个狗血喷头。她骂起人来声儿虽是娇娇脆脆,词儿却是十分诛心,“收了官衙工钱,病到眼前还不尽心,站着人道不做人事,也不怕将来报应子孙冤魂索命?道上信义都丢光了不成!”
扶风城黑道虽无法无天只尊拳头,信之一字到底还是恪守的。于是大夫们纷纷咬牙跟着娇小的拓跋夫人忙得废寝忘食,连易水楼派出去的流丹和医堂弟子也忙得没了调戏伤患的兴致,回来便直接睡倒。
忙了数日终有成效,扶风城的疫病未蔓延,也没如往年那般绝门绝户的爆发。一时城令与夫人都成了城民心目中的活菩萨,不少人在家里为他们供起长生灯,十分虔诚地日日祝祷,被拓跋夫人从鬼门关拖回来的直肠子黑道们更是感激涕零,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城令的洗白条件。
易水楼有医堂,疫病自是平安度过,也就没欠上拓跋城令与夫人的人情。偏是城中疫病刚去,楼主竟病了。病了倒罢,还闹起孩子脾气不肯让医堂弟子看,只说要请拓跋夫人来瞧。身边的美人白眼一翻,警告了他几句不许打别人妻子的主意,还是整装写帖,带着金帛上门求医去。
拓跋夫人听说是易水楼也不推辞惊惧,照样是细细把脉开药,殷殷叮嘱照顾的人。等到一碗药喂下去,纱帐之中的楼主忽然掀开了帐子看向她。
“夫人此来,竟不愿与我多谈一二?”
拓跋夫人不疾不徐回答:“妾身是大夫,来此只治病。若是别事,自有妾身当家的来与楼主相谈。”
“好。”楼主低笑一声,虽是病容,却只平添三分颜色,只是话里淡淡地带了杀气,“这月三十,易水楼恭候城令。”
拓跋夫人颔首而去,背脊挺直,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放下药碗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