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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亚斯先生。”
“西弗勒斯,别这么笑,你以前可不这样的。”我浑身不自在地在沙发上蹭了蹭,“说实话我很不适应这种表情,这让我想扑上去拽你的脸。”
西弗勒斯用那种让学生们心惊胆战的死亡视线恶狠狠地瞪视我,可惜我早就对此类目光免疫。
“别瞪了,西弗勒斯,你身上的怨毒之气快要能毁灭大气层了。”我拍拍沙发,“坐下来,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西弗勒斯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一瞬间似乎真的要抬脚对着我走过来,但他旋即就恢复了冰冷的脸色,一转身坐到了靠背椅上。
我大声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走到他旁边,把书桌上一堆作业搬开,坐了上去。
“啊,你需要表现得这么惊讶吗,西弗勒斯?”我微笑着,决意要扮演他口中那个恬不知耻的安提亚斯,“真要说起来,这些年我满世界晃荡,别的也许没学到多少,脸皮确实比以前厚了——所以某种程度上我完全同意你的评价。”
“你这个无——”
“无耻的、可恨的、厚脸皮的安提亚斯。胆小的、卑劣的、抛弃朋友的安提亚斯。懦弱的、冥顽的、逃避过去的安提亚斯……”我郑重地点点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西弗勒斯,我回来了。”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壁炉中的煤块燃烧着,劈啪作响,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阴影跳跃。
西弗勒斯安静地坐着,深邃到近乎空洞的目光落在我胸前的纽扣上,我几乎可以隔着衣袖感觉到他平稳深长的呼吸。
“我知道现在才来说这些没有意义,什么样的道歉都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也不足以弥补我对你们造成的伤害……但是我从来没有停止想念你、想念卢修斯,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们。”我轻声说,把所有的祈求放进话语里,“原谅我吧,西弗勒斯,求你。”
西弗勒斯依旧僵硬地坐在那里,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我知道他听到了我的话。我维持着姿势,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回答,他的裁决,他的能够左右我接下来所有满足和失望的审判。
只要他一句话。
几乎过了又一个十年,西弗勒斯轻轻抬起右手,握住我按在他左肩上的手臂,然后慢慢地把手往下移,直到他的掌心覆在我的手背上,微微收紧五指。
滚烫和酸胀在一瞬间冲上我的眼睛,我几乎来不及掩饰飞快往外涌的泪水,视野一片模糊中,我听到了那句梦寐以求的话:
“我原谅你,安提亚斯。”
我忍不住抽噎了一下,赶紧从书桌上跳下来,一把抱住西弗勒斯,弯着腰把脸埋到他肩膀上;泪水汹涌地冒出来,我知道这一定会打湿西弗勒斯的衣服,但总比让他看着我哭泣要好。
我克制着不要发出声音,却克制不住浑身颤抖;西弗勒斯用双手环过我的肩,片刻后试探着用手轻轻在我背上拍抚,他的动作凝滞且生涩,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眼泪在我的脸上蔓开,迅速浸到紧贴皮肤的黑色袍子里,十年前发现月白石碎裂时的那种悲伤似乎再度向我袭来,但这次又有一种深沉的喜悦。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头一次感到解脱,头一次觉出希望。
我再也回不去家乡,但我还有念想。
我回来了,亲爱的朋友,我回来了。
88放假与礼节
(我承认我对脸红的西弗勒斯没有抵抗力,这个样子的他让人格外想捉弄。)
“安提亚斯……安提亚斯!”
“啊……什么?”我从沉思里惊醒过来,“走到哪一步了?”
布雷斯瞪了我一会儿,伸长胳膊把棋子全部扒到一边(棋子们愤怒地吱吱叫着以示抗议):“不玩了。”
我看了看把下巴砸在桌面上的布雷斯,抱歉地说:“哦,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有点……”
“有点高兴过头,我明白。”布雷斯懒洋洋地用一只手撑着脑袋,“事实上,你已经维持这种‘有点高兴过头’的状态超过半个月了,却打死也不告诉我们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可能会让你们适应不良……”
——人人敬畏的、看上去铁石心肠阴狠冷酷的斯莱特林院长居然原谅了无耻离开他十年的朋友!
这对我来说当然是近乎甜蜜美梦一般不真实的真实,但对把西弗勒斯视作凶神煞星的孩子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动人的故事了。
况且在他们看来,十年前四岁的安提亚斯·瓦拉抛弃二十一岁的斯内普教授这种事……绝对是个过了保质期的笑话。
“很显然你低估了我们的承受力。”布雷斯微微眯起眼,“我还以为两周前跟你的谈话足够让你确定我们的态度了——别人且不管,至少我和卡特丽娜绝对支持你。”
“什么……哦,这跟塞缪尔的那件事无关!”我反应过来布雷斯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因为他而乐上大半个月?”
布雷斯用一种混合了惊讶和戏谑的古怪表情看着我:“这种掩饰太拙劣了,兄弟,难道你在我面前还需要这样演戏吗?”
我不明就里地回望他:“我说的是实话。”
布雷斯又用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耸耸肩:“好吧,好吧,既然你坚持……不管怎么说,学院里的人对你态度开始改变了,这是好事。”
“是啊。”我想到最近周围的目光和议论少了很多,再想到西弗勒斯终于肯用正常的态度面对我,心里充满轻松和喜悦,“最近发生的都是好事。”
“梅林啊,我从老远就看到了某种诡异的粉红色空气——”
卡特丽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和布雷斯同时抬头,看到她正挎着一个单肩包向我们走过来。
“——安提亚斯,你就不能稍微收敛一下吗?我们说好了的,要圆滑,要低调。”
我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粉红色的空气?”
布雷斯翻了个白眼,卡特丽娜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请你不要走到哪儿都挂着梦幻般的微笑,安提亚斯。你知道,伴随着电力过剩的往往是傻气十足。”
我迷惑地看着她,布雷斯嗤嗤窃笑起来,隔着桌子拍拍我的肩膀:“卡特丽娜的意思是要你少散发点荷尔蒙……这个词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可我跟荷尔蒙有什么关系——”
“拜托了,安提亚斯,你几乎就像个陷入热恋的少年!”卡特丽娜干脆用手敲了敲我的脑袋;布雷斯装模作样地把食指放到嘴边:“嘘——秘密只要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
“什么?我没有陷入热恋,我——”
“好,好,你没有。”卡特丽娜用哄小孩的语调轻快地说,“就快到圣诞节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布雷斯重新以慵懒的姿态趴回桌面上:“回家过节。”
“我也是。安提亚斯,你呢?”
“今年我会留在英国。”
我已经给海因茨和盖勒特都写了信,前者鼓励我在英国多交些朋友,后者得知我和西弗勒斯和好的消息后倍感欣慰,几乎用命令的口气让我留在英国陪伴老友;鉴于双方都支持,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留下来了。
“是留在学校还是另有去处?你可以来我家。”布雷斯撑起身子热切地说,“我跟我妈妈提起过你,她会很高兴见到你的——你知道,她也喜欢收集画作,对你很感兴趣!”
“哦,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会留在学校,和教授们一起过圣诞。”
我对于某种程度上的说谎感到有点抱歉,但西弗勒斯的确是教授。
——用了好几天时间才软磨硬泡得到了去他家共度圣诞的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
很快西弗勒斯就让级长发放了圣诞期间去留意向登记表,我按照他的吩咐没有填上“留校”的字样。
“表格上保持空白就行了,不需要说谎,也不需要弄得人尽皆知,你以为一个学生跟着他的院长回家过节是件光荣的事吗?”
“对我来说,是的,亲爱的西弗勒斯,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我发现最近我有变得油嘴滑舌的倾向,因为西弗勒斯似乎比十年之前更经不住调侃了,当我拿他打趣的行为太过火时,他脸上常常会升起一片愠怒的薄红。
我承认我对脸红的西弗勒斯没有抵抗力,这个样子的他让人格外想捉弄。
“你被带坏了,安提。”恩迪有一次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对我说,“我对斯内普感到很抱歉;我想布雷斯那孩子也该对他的院长感到抱歉……或许盖勒特和海因茨他们通通都要向你的魔药课教授致以歉意。”
“哦,我倒宁愿独自背负变坏的责任,恩迪,这样我就有机会在西弗勒斯为此冲着我嚷嚷的时候反唇相讥了。”
“……你彻底没救了。”
“谢谢。”
圣诞之前的魔药课上,德拉科一如既往抓住每个机会嘲笑哈利,但自从哈利第一次魁地奇比赛时“在突然横冲直撞的扫帚上牢牢待了很久”的英勇事迹被广泛传诵之后,他就改成攻击哈利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我喜欢德拉科,但我也承认我的喜爱主要源自他跟卢修斯的血缘关系——因为他是卢修斯和纳西莎的孩子,所以无论他表现得怎样恶劣,我都忍不住觉得他可爱;但我知道这心情是一种盲目的、属于长辈的宠爱,这是我自己的情感,与德拉科的感受无关,与他的品行也无关。
事实上,德拉科是个性子不太好的男孩。
我不怀疑他本性的纯善,但显然他对周围人的态度都不算很好,哪怕是斯莱特林本院的学生也有很多不喜欢他的;他在待人接物时表现出了一种过度戒备和自私的倾向,并且欠缺礼貌,这给不少人留下了坏印象。
我对此感到担心,但我不能随意开口劝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