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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她——”他瘪起了嘴,终究没忍住,方才才止住的眼泪又掉落下来,刚倒的酒从杯中完全洒落到身上,瞬间酒香四溢。
他抱着甄珠,像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甄珠一直安静地听他发泄,没有说话,直到这时,看着钻到自己怀里痛哭,还不时打着酒嗝儿的人,才轻声问:“那以后,你还会故意破坏你大哥的生意么?”
恨崔珍娘是迁怒,恨方朝清是怒其不争,虽然表达方法扭曲了些,但在心底里,他分明还是很爱他大哥的。
如今终于说开了,难道还要继续那种激烈到伤人伤己的行为么?
阿圆被她问地一愣,抬起头,还含着泪的猫眼瞪得大大的看着她。
“我大概能够明白你的初衷吧,因为觉得他天生就该读书做官,哪怕仕途断绝,做不成官了,也该清高孤傲,修书治学,而不是放下身段,像普通商人一样逐利而为;哪怕手受了伤,但既然手没有断,就该重新日日苦练,总能回到没受伤时的水平”
“所以才做了那些事,想叫他放弃经商,可谁知道他不仅没如你所愿地放弃经商,反而还靠贩卖‘不入流’的春宫图出了名这就是你之前只派人捣乱,自己从不出面,这次却终于忍受不了,亲自从京城跑来洛城的原因吧?”
阿圆愣愣地一直点头,听到“不入流的春宫图”几个字,张口又想解释:“那、那个春宫图,我不是——”
甄珠轻笑着摆手制止他说下去。
“不用解释。”她说,“我并没有因此生你的气。”
春宫图的确不入流,也的确难等大雅之堂,这不是独独他会有的想法,而是世人,是古往今来所有时空的普遍认知,是一个客观事实。哪怕是她画的春宫图,哪怕她画春宫图时很用心,也改变不了这个客观事实。
所以,他也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她不至于因此便恼羞成怒。
她微微笑着:“阿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却不能认可你的做法。”
阿圆微微张着嘴巴看着她。
“我不是说你的做法就是错误的了。遭受了挫折,有些人不需要外力帮助,自己就能够调节,有些人却需要外界的强力刺激,才能从泥潭里挣扎出来。或许你大哥就是后者也说不定,但是——”
“在做那些事之前——你有没有好好的跟他沟通过呢?”
她看着阿圆的眼睛,眼神温柔平静。
却叫阿圆一下子愣在那里。
甄珠叹息着摇头:“看来是没有了。所以,为什么不好好沟通呢?如果沟通过后他还执迷不悟,你大可再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但是,连基本的沟通都没有,他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是支持他的,不知道还有亲人对他心存期待。”
“按你的说法,当初整个方家,乃至已经订了亲的岳家都已经放弃他了,那时候的他,整个人都是孤立无援的吧”
“没有人能够知晓身边所有人的想法,如果心意和支持只放在心里不说出口,那么,对于被支持的人来说,就等于不存在。”
“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他,也不去了解他真正的想法,却希望于他自己就能懂,就能按照你期望的方向行事,对他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甄珠舒了一口气:“所以,回去好好跟你大哥谈一谈吧。放下别扭的心思和不必要的赌气,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果你真想他过得好。”
阿圆低下了头,许久没有说话。
甄珠也不催他,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便安静地不再开口。
许久,阿圆才抬起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地道:“我,会跟他谈的。”
甄珠便笑了。
阿圆的话却没说完。他将酒杯斟满,一口饮尽,然后看着甄珠,不知道是不是借着酒意壮胆,那双眼睛格外的明亮摄人。
再次开口,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他?”
“你——喜欢他么?”
甄珠一愣,微笑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旋即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阿圆却不理她的问题,只固执地追问:“你喜不喜欢他?告诉我。”
因为方才几次哭泣,他的眼角都发红了,然而那双眼睛此时却清澈无比,紧紧地盯着她,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若是心虚的话,很容易便下意识地躲闪。
甄珠只愣了一下。
然后便直视着他的目光,认真地回答:“如果你指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的话,那么有;如果是别的,那么——没有。”
“我对有妇之夫没兴趣,这是我的原则。”
她说道,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坦荡无畏,没有一丝隐藏。
***
黄酒口感绵柔,喝着时不觉得,后劲儿却足,阿圆前前后后地喝地起码有半斤,从甄珠口中得到最后那个问题的答案后,没过多久,他便一头栽倒在榻上,沉沉昏睡,甄珠轻轻拍打他脸颊都拍不醒,只叫他樱花一样红晕遍布的脸更加红了。
甄珠叹息,唤了人。
最后,几个护卫一起将人抬到了门外,那里缺七少八都还在等着,见到阿圆自然会将他送到该去的地方。
甄珠看着护卫们把他抬走,没有起身相送。
周围又只剩下她一人,安静地悄无声息,傍晚的风吹来,仍旧燥热的天气,却在皮肤上激起点点凉意,赫然是风从北方带了一丝萧杀的秋意。
甄珠搓搓有些凉的皮肤,倒了最后一杯酒,依旧小口地啜饮着。
好抵挡那早秋的凉意。
***
第二日,甄珠没有出门,也没有特意去探听什么消息,直到傍晚,阿圆又来了。
这次却不是一个人来。
缺七少八都骑马跟随着,还有初次见面时,他坐的的那顶镶金嵌玉招摇无比的轿子,这次稍加改装后变成了一辆马车,还有两辆普通的马车随在后面,马车周边还有许多随从。
分明一副要远行,不,应该说,要离开的模样。
“我要走了。”阿圆的话证实了甄珠的猜测。
他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听你的话,跟大哥谈过了。我以后不会再故意坏他生意了,你也不用再避讳我,想跟他合作,就合作吧,不管是卖什么,春宫图也好,我都不会干扰了,而且,我跟这里的知府知会过了,若是有人眼红,找悦心堂的麻烦,他会帮着的。”
甄珠微微一愣,旋即露出微笑。
他却又递过来一沓厚厚的名帖,抓住她的手,硬塞进她手里:“你若有事,也可以拿我的名帖去找他,他不敢不帮。”
甄珠愣愣地看着手里那至少几十张的名帖,每一张上面都有他亲自手写的落款和私人印章。
抬起头,便见少年竭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眼里却赫然已经蕴满了泪珠。
“再见。”他说道。
然后便逃也似地转身,钻进马车,帘子一放,再也看不到他的脸。
缺七少八朝她拱手为礼,扬起马鞭。马车夫一声长喝,拉车的骏马奋起扬蹄。
仿佛春暖花开后化冻的河流,领头的骏马迈出一步,后面的车马便紧随其后,一直向前,一刻不停地向前奔流。
第49章()
今日无风无雨;方朝清却没有去悦心堂。
一大早的时候,方朝元登门;方家奴仆们拦着他不让进;他便在门口闹了好生一阵子,引得左邻右舍纷纷围观;好在这次他没再语出惊人,当着众人戳方朝清和崔珍娘的伤疤;只执意说要见方朝清,倒叫一些不明就里的路人支持他。
外面闹了好一阵子,方朝清才知道消息,拦下要找人手赶走方朝元的婆子,对崔珍娘道:“我去见见他。”
崔珍娘一脸忧虑:“可是清郎;万一”
方朝清安抚她:“不用担心。阿圆他应该想明白了,不会再胡闹了。”又想起方朝元上次的作为,对崔珍娘郑重地道,“我知道,上一次;他实在太过分了;珍娘;我会让他跟你道歉的。”
听到方朝清称呼方朝元为“阿圆”,崔珍娘呆了一下;而随后;当方朝元说出“我会让他跟你道歉”时;仿佛听到极恐怖之事;崔珍娘绿豆大的眼睛忽然瞪到最大,身子急退几步,双手乱摆:“不!不要!不要他道歉!不要见他!”
方朝元吓了一跳,旋即上前:“珍娘,别怕,好,不见他,你别怕”
安抚了好一会儿,崔珍娘才终于平静下来,这时外面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仆人急得满头汗进来禀报。
方朝清道:“珍娘,你不用出去了,我去跟他谈。”嘴角扯出一丝似解脱似放松的笑,“总要好好谈一下的。”
崔珍娘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方朝清便出去见方朝元。
崔珍娘待在自己的卧房,半步不敢出去,崔妈妈来回跑了好几趟,跟她不停嘀咕着:“两人都在书房呢,门关地那么紧,不知道商量什么坏事儿呢!这算什么姑爷,上回那混账那般说小姐,他若有心,就该直接把那姓方的给打出去,还好声好气儿地谈什么谈,呸!没出息的男——”
伴随着茶盏落地声,话声戛然而止。
崔妈妈被泼了一脸滚烫的茶水,额头还汩汩流着血,
她愣愣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嗓子里爆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却又再度戛然而止。
“闭嘴。”崔珍娘扭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那双绿豆大的眼睛里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映着那吊起的眉梢,凹陷的鼻,裂成四瓣的唇,仿佛一个小孩子随手雕坏又丢弃在角落的鬼怪木像,睁大眼睛,在阴暗处冷冷地窥视着来人。
崔妈妈猛地打了个冷战,牙齿颤颤,哪怕脸上仍旧火辣辣地疼,却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见状,崔珍娘眼里的冰冷散去,吊起的眉梢下垂,又变回平日卑微懦弱的模样。
她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一只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