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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妈妈猛地打了个冷战,牙齿颤颤,哪怕脸上仍旧火辣辣地疼,却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见状,崔珍娘眼里的冰冷散去,吊起的眉梢下垂,又变回平日卑微懦弱的模样。
她叹了一口气,又拿起一只杯子,重新倒上茶,递给崔妈妈,温声道:“崔妈妈,您喝茶。”
崔妈妈战战兢兢地接过杯子,冷不防又被杯身灼手的热度烫了一下,却忍住了,稳稳地端着杯子,又仰头将尚滚烫的茶水灌进喉咙里。
舌头立刻被烫地发麻,她大着舌头:“小、小姐”
崔珍娘轻轻点头,温柔地道:“妈妈,您别怪我严厉,我只是听不得外人在我跟前说相公一句不是。”
崔妈妈连连点头:“不说了不说了,是老奴僭越了,老奴以后再不敢说姑爷一句不是!”
崔珍娘便笑了,安抚道:“在外面没关系的,还跟以前一样便可。只是妈妈记住——别在我跟前说就行。”
崔妈妈点头如捣蒜。
崔珍娘笑:“去吧,去再听听书房的动静,别叫那人欺负了相公。”
崔妈妈忙点头,又跑了出去。
果然如方朝清所说,兄弟俩果然“好好”谈了一番,一直过了午饭,方朝元才离开,而他离开后,方朝清依旧待在书房里没出来。
跟崔妈妈再三确认了方朝元的确已经离开后,崔珍娘端了厨房刚做的点心和粥,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走到门口,她便看到了屋里的人。
方朝清一袭家常白色长衫,一手背后,一手拿笔,正俯身写着字。
书案上铺了许多纸,左边一沓是雪白的,还未着一字,右边一沓却密密麻麻的,已经写满了。方朝清写完一张,便将写好的放入右边,再从左边抽出一张空白的,继续写。
他写地极认真,目光只在纸笔间徘徊,仿佛完全沉浸在字纸的世界中,她在门口站了这么许久,他都丝毫未察觉。
崔珍娘便一直看着。
直到端来的粥变得只有一点温热了,她才敲了敲门,轻声唤道:“清郎。”
“珍娘?”
仿佛刚刚从另一个世界抽离,方朝清停下笔,略微迷茫地看着进来的崔珍娘。
崔珍娘柔柔地笑着:“方才你跟那人一直在书房,连午饭都未用,我担心你饿,便叫厨房做了些点心和粥,你吃些吧。”
方朝清笑:“多谢珍娘,倒正好饿了。”
说罢便洗了手,喝起粥来。
崔珍娘目光瞟到书案上,犹疑地问:“相公,你在练字?”
方朝清一顿,痛快点头:“是啊,在练字。”
崔珍娘惊讶:“你的手”
方朝清微笑:“珍娘,我的手只是伤了,却没断,阿圆说的对,我不该因此便自暴自弃。”
崔珍娘瞪大了眼睛:“阿、阿——”
方朝清放下粥碗,目光温润地看着她:“是啊,阿圆,就是方朝元。方才,我们兄弟长谈了一番,解开了许多误会——”
阿圆找方朝清,自然是来告别的,只是告别之外,更多的还是解心结。
阿圆不再别着来,不再说话句句带刺,一字一句地将从方朝清最初出事时,他所见所作的一切,乃至心中所想都和盘向方朝清托出,并且承诺,以后不会再给他捣乱,甚至只要方朝清有需要,他都会尽力帮助,最后,他还想让方朝清跟他一起回京城。
听完他的自白,方朝清沉默了许久。
上次在悦心堂的交谈后,他便大致明白了兄弟俩之间的一些误会,只是听阿圆仔细地、一件件地说出来,感受还是有些不同。更何况,与甄珠之间的事,阿圆也没有隐瞒,除了细节,其余两人相交的过程都大致向方朝清说了一遍。
一时间接收那么多信息,方朝清无可避免地沉默了。
沉默过后,是释然。
“他本心是为我好,只是手段激烈了些,但他说得对,我不能继续自暴自弃下去了。虽说我仍旧认为经商没有什么不好,并不像他说的那般,经商便是自甘下贱,但不可否认,以前的我并没有对生意上心,只是想借此谋生,也因此才那么容易被他捣乱,一被他捣乱,哪怕明知有他搞鬼,却还是不自觉地心灰意冷了,认定自己没有经商的天分,便愈加不肯努力”
方朝清目光清亮地娓娓道来,最后慨然一笑。
“珍娘,我想通了。”
“管他什么大师,什么批命,人活一世,若只想着做缩头乌龟,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唇角微弯,带着浅淡的笑意,白净的面上珠玉一般熠熠生辉,凤目中更是波光流转,深邃的湖水一般,沉静而包容。
他用那双湖水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珍娘,你怕么?”
崔珍娘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胸口却仿佛被什么紧紧抓住一样猛烈地疼痛着。
方朝清还在微笑地看着她。
崔珍娘捂住胸口。
“嗯,我不怕,清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她颤声道。
方朝清脸上笑意便更浓,白净精致的脸庞仿佛清风朗月。
***
第二日,甄珠便收到了方朝清的信。
信上,他将自己与阿圆的过往一笔带过,只说以后不会再有人阻挠她与悦心堂的合作了,询问她是否还想跟悦心堂合作,若有意,请她回信一封,他会将以后合作的具体事宜再写信与她详谈。
这封信措辞小心而谨慎,除了公事公办的交代和询问,没有一丝超出的亲昵和熟稔。
不够亲密,但对于合作伙伴来说,这样的态度才更叫人自在。
甄珠看完信,长舒了一口气。
提笔回信,答案自然是确定的。
既然没有了阿圆的阻碍,那么方朝清自然还是最好的合作人选,而她原本担心的私人感情问题,目前看来,方朝清似乎比她都还更清醒,更恪守规矩。
甚至连重新合作这样可以说很重要的事,都只是写信告知,而不是见面详谈。
甚至看信里的意思,恐怕以后也依旧是同之前一样,只通过信件来往,绝少会见面。
如此固然有些不便,但对他们而言,这恐怕是最适合的方式。
所以,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合作呢。
如此,几封书信来往后,甄珠与悦心堂,或者说与方朝清的合作便重新进入正轨。
洛城,乃至外地的达官显贵们很快便发现,那位“风月庵主人”又有新画作了。
如今但凡对春宫图有些兴趣的,无不对“风月庵主人”的名字记忆深刻,尤其在几个月前,风月庵主人疑似封笔,市面上再没了风月庵主人的新作,许多人求其画而不得,只得画大价钱从其他人手中收风月庵主人的旧作,据说一幅图最高竟卖了五百两,一时间,连许多不关心、看不上春宫图的,都不禁为之侧目。
风月庵主人的名头一时无两。
在这时候,突然又传出其新作的消息,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甄珠新送去悦心堂的几十幅春宫图,仅仅一天便被抢购一空,且价格普遍比之前高出两到三成。在那几十幅新作卖完后,仍有许多没买到的客人苦苦等候,要求方朝清一有新图便给他们留着。
悦心堂再度热闹起来。
甄珠笑眯眯地数完新入账的银子,看着随银子一起送来的方朝清的信。
信上,方朝清说要将她的正常画作也打响名头,要风月庵主人不再只是一个春宫画师,为此让她送一批正常的画给悦心堂,他要亲自挑选一些合适的,作为她转型亮相的第一炮。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啊。
甄珠再度笑眯了眼,心情大好。
第50章()
出了洛城;阿圆一行人便一直走官道,沿途只在官驿歇脚,两天后便走到洛城地界,进入一段叫做伏牛岭的山路。
官路大多修在平坦开阔的平原处,但从洛城往东到京城,除非绕远路;便必须经过横亘绵延的伏牛岭,好在中原地区山岭也低矮,这段山路又不算长,只在几处略微狭窄了些;阿圆自恃人手充足,缺七少八功夫又好,自然不愿绕远,于是一行人便进了这段山路。
结果走到第一个山路拐角,便遇了袭。
一群足有上百个穿着粗布麻衣;表面看上去像是山贼;然而行动间却十分训练有素,甚至对此并未刻意掩饰的壮汉,突然从山坳里跃出。
甫一照面;只片刻功夫;普通的护卫便已经死伤大半。
“你们不是山贼!”少八怒声喝道。
首领之人挑眉一笑:“是什么人重要么?重要的是——今儿你们都得死!”话声未落,手里大刀已经挥了上来。
其余“山贼”结成一字长阵;绞肉机一般;手起刀落间;便将剩余的普通护卫全数斩于刀下,眼看就要逼上。
少八目眦欲裂,竭力抵挡着进攻,疾声对身旁的缺七道:“快护着公子走!”
缺七忧虑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丝毫没有犹豫,小声快速地说了句:“保住性命!”说罢,便一把抓住愣怔的阿圆,飞快地后退,向最近的马匹跑去。
眼看两人离开,少八目光一凛,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舞成一道清光。
被缺七拉着快速往前跑,阿圆只觉得风直从口腔往肚子里灌,没过多久便喘不过气来,然而不能停,身后厮杀声依旧清晰着,他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
然而再怎么跑,似乎也都是徒劳的。
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旋即滚烫的血溅了他一脸,他回头,便看到缺七右手举剑迎敌,左臂空荡荡一片。
那只方才还抓着他的手,孤零零地落在地上,被追击的无数双脚踩上,像踩一截树枝,一片落叶一样。
阿圆吓傻了一样,猫眼圆睁,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只断手。缺七声音尖利发颤,如绷紧的弓弦,直刺云霄:“公子,快跑!”
“跑?今儿一个都跑不掉!”
伴随着戏谑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