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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反面教材全解-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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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人过来,并顾不得自身安危,亲自堵在门口。果然没一会,冯屠户就从屋里出来了。这个人杀害陈县令后拒不承认,还屡次在县衙里攻击我,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这时其他人应和:“孙司佐说的有理,看来此案确定无误,凶手就是冯屠户无疑了。”

    萧景铎问:“孙司佐,你说你从窗纸上看到了冯屠户行凶的全过程?”

    “对!”

    “主簿,陈县令死后,他屋内摆设可有移动?”

    主簿欠了欠身答道:“下官早就派人看着,不曾移动。”

    “好。”萧景铎点点头说,“既然陈县令屋里的摆设没有移动过,那就是说,在案发当日,桌案依然放在窗户下。陈县令的寝室内只有一尊烛台,放置在桌案上,床榻在北墙边,而桌案和烛台放在南窗下,这样看来,陈县令只能和冯祥站在屋子中间说话。孙司佐,我且问你,烛台就放在窗户下,是如何把陈县令和冯祥的影子投注在窗纸上的?”

    孙司佐显然没想到这一茬,一下子结巴了:“这,这”

    “而且在案发现场,也就是陈县令的卧房内,床榻上的血迹最多,几乎将下面的被褥浸透,而墙壁上却只有细长的血痕,这说明了什么?”

    主簿忍不住跟着重复:“说明了什么?”

    “说明陈县令,分明是死后被人砍伤的!陈县令的致命伤在脖颈上,如果在活着时砍断脖颈,必会有大量的鲜血喷射到四周,床榻紧靠着墙壁而放,墙上不可避免要溅上许多喷射状的血迹。可是现场墙上却只有细长的血痕,这是用力甩动某物,致使其上血点飞射出去时才会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凶徒用刀砍伤陈县令时,县令已经气绝,所以脖子里的血只会往下流,而不会朝四周喷射,并且在凶徒行凶时,刀上的血滴被甩射出去,飞溅到墙上,这才留下了细长的血痕。”

    听完萧景铎的话,堂内堂外的众人都哗然。主簿也在陈县令的卧房待了许久,可是他并没有发现那些血迹有什么不对,现在经萧景铎一说,主簿才觉得确实如此。

    不光是主簿,就连许多百姓也听懂了,他们没想到陈县令一案居然还有这么多圈圈绕绕,原本嫌无趣想溜走的人默默收回了脚步,想听听接下来这位新来的县丞要怎么说。

    “萧县丞,你的意思是说”

    “陈县令是死后才被砍伤,此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萧景铎话音一落,满座皆惊,但是他并不满足于此,而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孙司佐身上,问:“孙司佐,当时陈县令已经死亡,且不说窗纸上能不能映出人影,就按你的说辞,你是如何看到陈县令和另一人说话,并被砍死的?”

    孙司佐已经脸色苍白,不住地用袖子擦拭额角的冷汗:“我,这许是我当时赏月太过入迷,看岔了吧”

    冯屠户现在简直快意无比:“你现在说你看岔了,你刚才指责我时,不是还神气的很吗!你鼻孔上面那两只眼睛,到底好用不好用啊?”

    “你”孙司佐咬牙看向冯屠户,冯屠户如今一雪前耻,正哈哈大笑地嘲弄着孙司佐。孙司佐心里恨极,却偏偏无话可说。

    他只是想当然地编出来这一套说辞,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是哪能想到,不过短短半天,萧景铎竟然看出这么多破绽来。

    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堂内的官员都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人忍不住问:“孙司佐,你为什么要说谎?”

    “对啊,为什么?”

    孙司佐脸色铁青,几乎从牙缝里蹦出这些话:“当时我看到冯屠户从县令屋子里出来,身上还沾满了血迹,所以怀疑他是凶手合情合理。只是我想得太入迷,分不清那些是我猜测的场景,哪些是看到的,这才一时记混了而已。”

    “呵,记混了。”冯屠户嗤笑,“下次我也记混了,说你是杀人凶手,孙小子你可别闹啊!”

    “你闭嘴!”孙司佐怒骂。

    “够了。”萧景铎喝止,“孙司佐身为县衙司佐,在没有亲眼所见的情况下假造证词,实乃失职。此事之后,我会向上级如实禀报,倒时候如何处罚,听凭州官吩咐。”

    萧景铎自然不觉得孙司佐只是伪造证词,他的问题还有很多,可是孙司佐背后还有孙家,一时半会萧景铎很难拿孙司佐怎么样。所以萧景铎只能依着渎职之过,对孙司佐小惩一二,剩下的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孙司佐是孙家的嫡出子弟,从小顺风顺水,什么时候被这样下过脸面,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孙司佐暗中紧握了拳头,在心中狠狠记了一笔。

    孙家人在晋江县作福作威已久,看到孙司佐丢了个大丑,不少人都暗中快意不已。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喊道:“县丞,那你说县令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啊,凶手到底是谁?”

    孙司佐低下头,冰凉地扯了下嘴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竟然敢给他难堪,很好,这个梁子结下了。萧景铎仗着运气识破了他的证词就罢了,孙司佐就不信,萧景铎能把真正动手的人找出来。

    百姓愿意发问,这实在是一个好的开端,至少证明他们在慢慢接纳他这个新官。萧景铎笑了笑,道:“这个,就要问陈县令身边的人了。”

    “来人,带老仆上来。”

    孙司佐的眉头不经意地跳了跳,老仆被带到正堂,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参见各位官爷,老奴只是一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这是怎么了”

    “什么都不知道?”萧景铎反问,“我问你,这几日县令醉酒之后,醒酒汤是不是你来熬的?”

    “是老奴,可是醒酒汤每个人都能喝,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县丞因此就怀疑到老奴身上,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醒酒汤每个人都能喝不假,可是若是加了料呢?”萧景铎挥手,让人将厨房里的证物呈上来,“老仆,你可认得此物?”

    人群中已经有人喊了出来:“这不是葛花么,我在山里见过这种药材,确实可以加到汤里解酒啊”

    “葛花可以醒酒不假,滇南本草曾言,葛花治头晕,憎寒,壮热,解酒醒脾,酒毒伤胃。其他许多古籍都曾记载葛花醒酒之功效。可是,野葛花药性很烈,并不能大量服用,若是服用过量,当日会上吐下泻,大伤脾胃。更严重的是,若是第二日再次饮酒,一些人会产生剧烈反应,轻则抽搐不止,重则中毒窒息。陈县令,就是后一种情况。”

    此话引得满堂哗然,许多人都不可置信地感叹:“不过是山阴里常见的葛花,竟然”

    “老仆,你明知陈县令体弱,很容易中酒毒,却还是故意在醒酒汤里加了许多葛花。当日陈县令喝下醒酒汤之后,立刻腹泻不止,第二日你刻意送了许多烈酒到县令屋里,陈县令不明内情,毫无所觉地喝下烈酒,导致野葛花药性和烈酒相冲,很快就抽搐窒息而死。而你这个所谓忠仆,是眼睁睁看着陈县令断气之后,才收拾餐具离开的吧!”

    众人惊讶地嘴都合不上,不可置信地看向老仆。老仆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萧景铎猛地一拍醒木:“说,为何杀害县令?”

    “老奴没有,老奴没有啊”老仆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不断滑落,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来人,立刻去搜他的住所。”

    不消萧景铎说,许多人都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快步跑到老仆的屋子里搜查。没过多久,两个衙役就捧着药渣和没用完的葛花回来了:“萧县丞,这些是在这个刁仆屋子里发现的。”

    老仆到底是做贼心虚,不敢将药渣倒在厨房,于是就偷偷藏在自己屋里,打算等风头过去后再处理,可是没想到这样反而便宜了萧景铎。萧景铎接过药渣,摊在桌子上拨了拨,就指着渣滓说道:“这是木香,这是橘皮,这是白茯苓、白术,这些是葛花。显然这是个醒酒的方子,葛花最多五钱,看你这汤里的分量,恐怕已远远超了。”

    萧景铎这随手扒拉就能指认药渣的功夫着实吓坏了好些人,主簿和县丞委实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同僚非但才学一流,竟然还精通医术。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老仆也撑不住了,委顿在地上痛哭道:“是老奴对不住县令,老奴罪该万死啊”

    主簿拍案而起,怒斥道:“陈县令特意体恤你,让你留在县衙里做些轻省活,而你不感恩就罢了,竟然还恩将仇报!”

    “老奴该死”

    主簿情绪激动,萧景铎连忙挥手,示意旁边的衙吏拦住主簿。除了主簿,县衙里许多人都气愤非常,就连萧景铎也沉重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要杀害陈县令?”

    老仆跪伏在地上,满是沟壑的脸上涕泪横流,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摇着头说道:“萧县丞断案若神,老奴心服口服。是老奴给陈县令下的毒,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萧县丞定案吧!”

    萧景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老仆却只是摇头,拒不多说,只是不住地催促:“老奴认罪,请县丞定案!”

    物证齐全,显然老仆是凶手没跑了,主簿等人也在催促,萧景铎只好重重一拍惊堂木,给今日的公审做出最后的定论:“依斗讼律,以刃及故杀人者,斩。堂下老仆蓄意给晋江县陈县令下毒,按律,处以斩刑。”

    堂下许多人都发出惊呼,隐隐还有人叫好。晋江县许久没有发生过这等大事,直到散去时,百姓都在兴奋地和旁人谈论此事。

    萧景铎这些官员则收了堂,到后院继续撰写文书。陈县令之死虽然已经定案,但后续的工作还有许多,现在朝廷还没有派下新的县令,所以只能由萧景铎牵头,详细书写此案的证词、证据、审案经过等,然后整理成卷宗送到长安,由大理寺和刑部统一批阅,若是刑部认可此案的审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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