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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大捷,戚元敬扫平徐海,又有吴惟锡、俞志辅堵住退路,徐海几乎是孤身逃窜回老巢,结果汪直堵上门的时候,据说就是方顿献上徐海头颅。”张师爷偏着头想了会儿,“此人赞同开海运?”
侯汝谅点点头,“似乎汪直对其极为信任,比那几个义子都更信任。”
“要不要明日再去试试?”
侯汝谅迟疑了会儿,摇头道:“暂且停一停,等王子民此事过了再说吧。”
这一夜,多少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招宝村中,汪直在思索王本固已然放船队出海,税银标准不变,一招一式萧规曹随,有模有样,应该对通商事影响不大。
钱锐在想儿子到底有何后手,会不会直接捅出董家汇同东南大户走私之事?
但如今浙江巡抚、浙江巡按、浙江总兵都是徐阶门人,联手之下,将事情捅穿,未必能起到太好的效果。
侯汝谅在细细盘算,王本固退缩后,自己有没有可能保持和汪直的联络,对方有没有可能提供助力?
还在想回了杭州后,要不要亲自执笔给那位方先生去几封信
而孙铤一觉睡到大天亮,为此他都忍不住要感激王本固了,自从赴任镇海知县,每日手忙脚乱,别说搓麻了,就是想歇歇脚后面都有荆川公拿着棍子来撵人。
倒是王本固来了之后,孙铤终于能休息休息了,甚至还能拉着几个幕僚师爷一起搓麻这次不会有唐顺之来搅局了。
至于王本固,等他强行拉着侯汝谅一起去镇海县衙的时候,后者眼尖的发现,王本固已然是鬓角微白。
“中丞大人,子民兄。”孙铤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和。”侯汝谅笑着说:“听闻荆川公赞和勤勉,不意今日懒散”
“噢噢噢”孙铤的感慨声打断道:“终于发现了。”
“虽为巡按御史,但执掌通商事,又亲理府衙,居然没有即刻查阅账目,搜查库房存银?”
“都等了好几日了”
“还想着要不要亲自登门提示一二呢。”
随着孙铤阴阳怪气的话,王本固脸色越来越白,侯汝谅甚至觉得他的头发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和少说几句吧。”侯汝谅打圆场道:“无论如何说,税银锐减,宁波府衙、镇海县衙均有责”
“那自然。”孙铤嘿嘿笑道:“不过中丞大人未必知晓,子民兄应该知晓的去年十二月,荆川公与孙某均上书朝中,提及东南大户走私猖獗,致使税银下降。”
王本固嘴角动了动,他自然记得这件事,而且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高拱和李默发生剧烈冲突斗嘴没能斗过高拱的李默甚至为此一病不起,据说今年没几日去过西苑直庐。
现在想想,人家这个坑早早就挖好了,甚至都在奏折中点出了税银下降的缘由
王本固咬着牙厉声道:“若要鱼死网破,和不妨试试!”
“试试就试试。”孙铤不屑道:“鱼必死,网未必会破!”
翻译一下就是,王本固怀疑随园早就有将董家联合大户走私的事捅到朝堂上,那样一来,王本固本人必然是至少董家肯定会将他拉下水。
“好了,好了,都别说这些气话。”侯汝谅揉着眉心有些无奈,“就算提前上书朝中,也必然追责至少会追责荆川公。”
“荆川公为通商事殚精竭虑至此,即使朝中不加罪,想必他也不希望看到镇海之乱!”
回头看了眼王本固,侯汝谅轻声道:“若是子民兄执意向前,奏折送入内阁,元辅、次辅必然点头,日后暂由御史执掌通商事侯某记得,如今京中都察院中,随园并无人手。”
“执意向前?”孙铤嘴巴挺硬的,笑逐颜开道:“那子民兄试试,身败名裂之日,不远矣。”
这些日子受了多少气,今天就准备出多少气,至少得回本啊,孙铤早就看破王本固这个人的秉性,决计不会执意继续执掌通商事。
侯汝谅真心真意的苦口婆心,王本固倒是不愧其号“磐石”像块石头一句话都不肯说,孙铤担忧了这么久如今万事不惧倒是有闲心斗咳嗽。
一直到王本固脖子上都青筋毕露,忍不住要撕破脸的时候,孙铤才懒洋洋的说:“此事在镇海闹得人尽皆知,不好遮掩”
“和说笑了,难道钱龙泉筹谋良久,居然未有手段善后?”侯汝谅笑道:“和,有甚说就是了。”
“什么都能说?”孙铤瞥了眼王本固,“宁波知府。”
王本固哼了声,“绝无可能,此事非王某能做主。”
孙铤对侯汝谅摊摊手,意思是没办法谈啊。
第九百四十章 进退(再下)
唐顺之即将病故,这对孙铤来说,对随园来说是个意外,至少孙铤没有在信中和钱渊提起过。
如今宁波知府出缺,谁能得手,接下来的胜利者将必然会占据主动权。
王本固不能答应,不敢答应,也答应不了,无论是徐阶还是高拱都绝不会同意。
侯汝谅想了想,劝道:“荆川公还不算随园中人,若是选派随园士子掌宁波府,怕是朝中”
“宁波知府掌镇海通商事,吏部亦难以独断,必过内阁,更何况税银锐减,陛下都会过问。”王子民转过头去,“选派随园士子,陛下也不会点头。”
孙铤犹豫了下,“三万两千两白银?”
“两两相抵!”王本固斩钉截铁道:“王某肯退一步,随园已然得莫大好处。”
让王本固和侯汝谅没想到的是,孙铤听了这话连连点头,“的确如此,的确如此!”
“若是胡克柔,当年曾南下,未必会跌入坑中,若是林润之,只怕绝境中亦会奋勇向前!”
侯汝谅偏过头去,好吧,随园士子都这德行,嘴巴太毒看看王本固,一直脸色惨白,现在满脸通红跟变脸似的,搞不好孙铤再来几句就要一口血喷出去了。
孙铤无所谓的看着这一幕,这话儿虽然有点毒,但也是实话。
胡应嘉曾南下在镇海待了一个多月,对通商流程非常了解,甚至入户部懂新式记账法,为人也不贪婪,未必会入彀。
而林润不像外刚内柔的王本固,是外刚内亦刚,跌入坑中也会奋勇向前,不会计较个人得失。
侯汝谅又闲扯了几句,低声问:“和,送入京中的奏折?”
孙铤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如今,应该到了嘉兴,远不过通州,大可放心。”
王本固鼻孔都微微张开了,自己六日前就送出信了,到现在才到嘉兴按照路程至少也应该过了扬州了!
侯汝谅有些无奈,还真是算计的好。
瞄了眼王本固,孙铤咳嗽两声,“子民兄想必还有信件入京吧?”
这是肯定的,奏折是送入通政司,密信是送到徐阶手中王本固面无表情,在心里琢磨徐阶看到自己信心满满的信件,再知晓今日之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子民兄亲随,王钊,三十余岁,身穿青色长衫,六日前携信启程北上,对吧?”
看着王本固投来的希翼视线,孙铤笑着点点头,心想与其换个浙江巡按,还不如留下这个知道厉害的废物点心呢。
回到府衙,王本固不敢离开,不将奏折和密信拿回来就不敢走,而侯汝谅终于放下心中大石施施然回了杭州。
拿回奏折,意味着自己选择畏缩,宁波知府落入何人之手他无所谓,但如今的王本固清晰的认识到,无论是谁担任宁波知府,除非是如同海瑞那般针插不入水泼不进的货色,不然谁都难以掌控通商事。
不过,那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拿回给徐阶的密信,往小里说不至于丢个大脸,往大里说,自己应该能保住浙江巡按这个位置否则先喜后怒的徐阶八成想换个浙江巡按。
王本固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至少,这次没太亏本。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亲随的禀报声,董一元神色莫测的走进门来。
“子民兄镇海县衙派人接手通商事,游击杨率兵抵达码头”
“退吧。”王本固面无表情的说:“这次吃了个闷亏。”
“什么?”董一元也猜到肯定是有变故,但没想到王本固有了退意。
“什么?为什么?”王本固起身咬着牙,看了眼门外没人,才压低声音厉喝道:“你们董家做的好大事!”
“自开国之初,东南就有走私出海贩货之事,但你们董家也不知道收敛一二!”
“你们到底有多少船队?!”
“到底出海贩货,获利多少?!”
“你们去年九月起走私出海,半年间镇海税银锐减四十余万两白银!”
王本固颓然坐倒,马后炮的他自然现在是全盘想通了,董家走私的事随园必然是知情的,只是引而不发。
自己这个浙江巡按入浙就是来抢班夺权的,随园也心里有数,如果没有董家,或许自己会换一条路抢班夺权。
但随园是刻意留下董家,以种种手段将自己和董家绑在一起,最后一起跌进坑里。
和当年赵贞吉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走私贩货算什么大事,但如此猖獗”王本固叹道:“回去告诉你兄长,收敛点吧!”
董一元听得懵懵懂懂,片刻后低声问:“元辅那边”
王本固猛地抬头,“此事至今不过六日,知晓内情者,除却本官、随园、浙江巡抚,只有你们董家。”
董一元这次听懂了,拱手道:“必守口如瓶。”
看王本固没有说话,董一元又小声试探道:“不执掌通商事也好”
“待得回杭州府,董家必有重礼”
“好了,好了。”王本固叹道:“只求你们声势小点,税银账册即将入京,朝中必然问责,本官倒是能遮掩一二,但”
“随园?”
王本固犹豫了下,摇头道:“随园未必会落井下石,但必然不会允许税银始终维系这么低的水准你们若不声势小点,只怕”
“是是是,末将必然告知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