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她到底还是忽略了,五百岁时的那个小幽砚,只是一个还未经历真正苦难的孩子,还做不到像长大后那样,无时无刻都保持着冷静。
五百岁的幽砚,尚还做不到冷静地分析局势,冷静地计较得失。
“我……差一点,就想这样拉着你,拉着你和我一同,永永远远留在这场梦里了。”幽砚说着,那冰凉的手指,如往常一样,轻轻抚上了亦秋的小脑袋,“可是这样,我们会死在梦里吧?”
而后,她的指尖,又顺着那尖尖的小耳朵,一点一点向下顺着那被睡得蓬乱的绒毛。
“其实,我是不在意的……因为,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活着……如果有一个在乎我的人,能随我一同死去,不比去面对你口中那个陌生的未来要好吗?”
亦秋从未想过,表面波澜不惊的幽砚,心底竟一直在想这样的事情。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呼吸,那种感觉,就像被一根针刺入心底,虽不致命,却偏偏碰一下、痛一下,不将其拔除,便会一直折磨着她。
但她知道,这根针,不在她的心底。
相反,她是将这根针刺入幽砚心底的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不管哪个故事里,都有人会说“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有人得知了未来,便不可能丝毫不受那个未来的影响。
这就像,穷人得知未来将会暴富,可能就会因此放弃努力,从而无法走向那个未来。
正因如此,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未来,在被人悉知的那一刻起,就不一定还是未来了。
可不管未来是否会改变,得知未来的人,都会因此产生一定的困扰。
幽砚便是如此。
她告诉幽砚的未来,听起来很美好,可仔细一想,却只是一段极短的岁月。
除去那段岁月,剩下的只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孤独。
若非如此,《枯枝瘦》里的那个幽砚,也不会一心想要扰乱三界,费尽心思也要这世间生灵涂炭。
这就是幽砚,她的爱与恨,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疯狂。
世间有人爱她,她便愿只与那人同生共死。
世间若无人爱她,她便让世人也感受一下她所承受过的所有苦痛。
从始至终,都未变分毫。
“是我不该告诉你吗……”亦秋说着,不由得泛红了双眼。
“不,你该告诉我。”幽砚却只轻轻抱住了她的脖子,“我要谢谢你,没有隐瞒我,谢谢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
她说,她选择了逃避。
可此时此刻,她后悔了。
她没有外面的记忆,她害怕出去以后自己再不是自己,所以她排斥外面陌生的一切。
她害怕亦秋口中那些悲惨的未来真的存在,所以一边努力装作不在乎,一边疯了似的想要逃避。
可她做不到,如何都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将这世上唯一一个在乎她的小笨蛋,就这样强留在自己身边,强留在这一场虚无的梦境之中,陪着自己,直到神魂湮灭。
这是她的噩梦,梦中的一切劫难,本就是她不该逃避的。
“是幻境,就一定会有出口,如果一直留在这里,我们永远都出不去。”幽砚说着,松开了怀中的小羊驼,胡乱揉了揉那颗眼中带着泪光,傻乎乎、又毛茸茸的脑袋,弯眉笑道,“我带你去找出口。”
“……出口?”
“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是一场埋在我心底深处的噩梦,那么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那段过往,一定就是梦境的出口。”幽砚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亦秋的后脑勺,“走吧,我们去山顶看看!”
“……”
“走啊,我们离开这里!”
亦秋抽泣着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扑到了幽砚下床后刻意压低的肩背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幽砚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决定。
那一场雪夜,小羊驼伏在幽砚的背上,离开了身后那间窄小的木屋。
她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她想,这也许是离去前的最后一眼。
山高且远,双足不可行。
生来一身红羽的钦原,绽开了背后被视作不详的羽翼,巨大的身形,翱翔在昆仑山中那落雪纷纷的夜空。
小羊驼趴在巨鸟的背上,巨鸟羽翼柔软,飞得尤为平稳,更有一股灵力将她牢牢护着。
不得不说,这种脚下有着力点的感觉,可比被那鸟女人抱着飞的时候要舒服多了。
“亦秋……我这副模样,你会害怕吗?”
“不会!”亦秋向前爬了些许,伸出两只前蹄,用力抱住了巨鸟的脖颈,大声且兴奋地喊道,“我第一次这样飞啊,幽砚,这感觉跟做梦一样,啊啊啊啊啊!羊驼坐飞机啦!”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飞鸡。”
呃,听语气,飞机好像不高兴了。
第130章 第 130 章
一只灵魂来自现代的羊驼; 要如何与一个小说里的古代鸟人去解释“飞机”这个名词呢?
如果不解释,幽砚一定会觉得小羊驼在骂她的。
亦秋想了想,用力清了清嗓; 伏在幽砚脑后,认真说道:“幽砚; 你听我说; 飞机并不是会飞的鸡!”
“……”
“这个飞机的‘机’; 它是机密、机敏、机会,是天机不可泄露的机!”亦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起来; “飞机,是我们家乡的专有名词; 它有翅膀; 是会飞的; 它可以载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的物资!是一种……一种特别大的鸟!”
“为何我从不曾听过?”幽砚忍不住问道。
“见到我之前,你也不曾听说过羊驼啊!”亦秋理直气壮道,“这个世上,多的不是你没有见过的东西,你无法理解的事情!你别看我弱小,别看我没什么本事; 可我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事!”
“比如?”
“嗯……我现在不告诉你,等往后有机会了; 我再慢慢和你说说。”亦秋说着; 不禁回想起了从前生活的那个世界,眼里有了几分怀念; “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我当然愿意。”
“那; 那就说定了; 到时候不准嫌我啰嗦……我的家乡是个很有趣的地方,你听了,一定觉得不可思议。”
她们于寂静的夜空之中,轻声许下了关于往后的约定,而她们此刻将要前往的远方,却是未知的艰难险阻。
幽砚生来便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只要曾经伤过人,就会像夫诸与祸斗那样,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视作不详。
可正是这被人视作不详的力量,才得以让她穿过层云,飞掠过昆仑山上缭绕的层层仙气,最终来到了那个许多小妖都无法飞及的昆仑山巅。
亦秋原以为山下已是仙境,如今来到山顶,这才知何为真正的仙境。
西王母的宫殿,立于山顶云端之上,无数仙鸟于云间悠然徘徊,迎接着往来的仙客。
平日里伺候西王母的仙子们衣袂翩翩,有说有笑地行于这仙雾缭绕且纤尘不染的白石地面,三两个让人根本叫不出姓名的仙神,皆装逼似的在半空之中飘行。
有能力来到此地的,就算不是仙神,也是修为颇高的妖精,前行之路,自是无人敢阻。
幽砚幻回人形,神色有些紧张地揉了揉亦秋的脑袋。
她在昆仑山生活了五百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山顶,来到西王母的地盘。
西王母庇佑昆仑,身为一只在昆仑山长大的妖精,又怎会一点也不敬畏西王母呢?
“亦秋,我……”
“怕什么呀,幽砚!”亦秋凑到幽砚身旁,小声说道,“你是在山下长大的,山下那些小妖可没本事上来,这里没人认识你,腰杆挺直了,乖!”
幽砚闻言,真就挺直了腰杆,可目光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别像贼一样啊,我们又不是来偷东西的!”小羊驼再次提点。
幽砚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小羊驼看了看四周,仰头对幽砚说道:“你就当我是你的灵宠,那些有身份、有地位、有本事的家伙,都喜欢养些灵宠、坐骑啥的,我给你撑场面,你别怕啊!”
幽砚见那平日里总是怂兮兮的小羊驼,忽然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安慰自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将那份紧张压回了心底深处,伸手轻抚了一下小羊驼的后颈,便四下晃悠了起来。
正如亦秋所言,山下那些厌恶她的妖精,大多没有能力来到此处,所以此处没有谁认识她,也就没有人会指着她的鼻子,嫌弃地大声唾骂。
亦秋紧跟在幽砚的身后,茫然地行于这陌生之地。
幽砚总是不自觉地躲避着人群,三千岁时如此,五百岁时亦是如此。
正因如此,她们走着走着,便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仙池。
仙池旁,似有一倩影,翩然而立。
这一次,幽砚却没有下意识躲避,而是默不作声向前走去。
随着离那身影越来越近,亦秋眼底的诧异便也越来越深。
那个身影于她而言算不得熟悉,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见过——在熏池的画境之中。
亦秋下意识抬头望向了身旁的幽砚,果不其然,她从幽砚的目光之中,看见了一丝诧异,与一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挣扎。
短暂挣扎后,幽砚停下了脚步,似是想要转身逃走,那人却忽而转过身来,眼底眸光似水般温柔,却又在望见幽砚的那一刹,闪过了一丝诧异。
幽砚皱了皱眉,转身逃似的远离了那个仙池。
亦秋一边快步追着幽砚的脚步,一边忍不住回头去看远处那个被幽砚遥遥避开之人。
木神句芒,想不到,她也曾出现在这一日。
如此说来,她应也亲眼目睹过幽砚堕魔的整个过程,可她并没有阻止幽砚接近江羽遥和洛溟渊,反而还在幽砚受伤之时,那般尽心竭力地照顾过幽砚……这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