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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过了两三日,药丸的功效,彷佛正在慢慢地减退。
尤其是皇上的心头开始波动后,便觉得精神跟不上来,一阵一阵地疲乏。
虽疲惫,却又睡不着。
屋外的雷雨闪电交加,皇上脑子里那些叫嚣了一日的杂念,也随之旺盛了起来,一双眼睛不敢离开灯火半分。
带那明亮的灯光照进了眸子,暂时驱散了心头的恐惧之后,皇上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皇上又找来了王公公,吩咐道,“派个人去一趟侯府找那位世子夫人,问问,范大人如今在何处。”
他必须得找到范伸。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范伸去替他完成,就算不争这天下了,他也不想这般等死下去。
王公公听完一愣。
侯府的人已经寻了好几日了,昨儿他才去送了信,当时侯夫人一双眼睛都急红了,若那世子夫人知道去处,侯大人断不会如此着急。
皇上怎还去找那世子夫人。。。。。。
皇上自有他的主意。
当初范伸为了那么个病秧子,不惜毁了自个儿的名声爬了人家的墙不说,后来去江南办差,还偷偷地带到了身边。
足以说明,那病秧子就是范伸的命脉。
不管范伸如今在哪儿。
只要王公公去永宁侯府找上一回他的那位夫人,再放出消息,以他范伸对那病秧子的在意程度,定会想办法出来。
王公公偷偷的瞟了一眼他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便也明白了他心头打的什么主意。
当下出去寻了个人往永宁侯府赶。
内心还在盼着范伸能在皇上生出疑心之前,及时回来,一抬头就见一团黑影,从对面长廊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即便是雨夜天黑,看不清对面的那张脸,就那熟悉的身型,和稳沉的步伐,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是范伸。
王公公长吸了一口气,鞋底在那沾了雨水的地板上一磨,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兴奋,声音都结巴了,“范,范大人。”
回来了就好。
对面的人影越来越近,到了屋前,里头明亮的灯火清楚地笼罩在他身上,那张脸,这才露了出来。
确实是范伸。
几日不见,范伸的神色依旧还是那般平静,对王公公点了点头,正要抬脚往里跨去,胳膊便被王公公一把拽住。
王公公轻轻地将他往跟前一拉,小声道,“陛下受到的惊吓不小,如今已知道,大人落入过太子之手。。。。。。”
范伸目光顿了顿,“多谢公公。”
王公公没应,垂下目光,就似是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声音一瞬提高,唤了一声,“范大人。”
如今太子已然当道。
陛下身边的这些人,迟早都要跟着而去,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总不能还未落入对方之手,先被疑心,送了命。
那可是十万兵符啊。。。。。。
王公公不知道范伸进去后会如何交代,但陛下暂时应该也不会将他如何。
陛下还离不开他。
屋内,皇上的眼睛盯着那灯火盯久了,便有些泛花,正耷拉着眼睑,要合不合时,突地听到了王公公的声音。
那一句“范大人”瞬间驱散了他的困意。
皇上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眼睛如鹰,紧紧地看着范伸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上,仍带着一股处事不惊的冷静之后,皇上的心顿时稳了下来。
“陛下。”范伸走到他跟前,行了一个礼,并未向其禀报自己消失了这三日所发生的事情。
皇上竟也没问。
许是这几日压在他心头的恐惧,太过于强烈,如今见到自己一手养出来的那把刀回来了,一时的冲击,让其丧失了理智。
几日以来所受的憋屈,也瞬间有了底气愤怒。
皇上迫不及待地招手将范伸唤到了跟前,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怒火将那瞳仁烧得通红,急切地问范伸,“朕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范伸还未答,皇上又咬牙切齿地道,“韩家和太子必须得死,还有那裴家,竟然还有一个余孽活着。。。。。。”
第123章 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皇上的言语和表情都带着偏激和疯狂。
这一激动耗了他不少的力气; 身子虚弱地靠在了床头上,只余了一双眼睛还在努力地撑着,迫切地等着范伸给他一个答复。
比起皇上的激动; 范伸的神色自来淡然,不慌不忙地安抚道; “陛下不急; 慢慢说。”
王公公见他又喘了起来,忙地出去; 打算去备一盏热茶。
屋外雷雨的声音,压过了雨夜里一切的动静。
等王公公出了里屋; 脚步刚跨过那条门槛; 一股压抑的沉寂突然迎面扑来; 王公公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几个小太监,心头一个“咯噔”,一双手脚霎时生了凉。
过了好一阵; 王公公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屋内灯火明亮; 一身滚龙绣袍的太子; 正沉默地立在王公公的对面。
那笔直挺拔的身躯,和那张朝气正盛的面孔,即便是如今对自己微微展出了笑意; 也无法抹去他身上彰显出来的那股威严。
而在其身后不远处,被皇上囚禁在王府的文王,今夜也来了。
王公公便也明白。
一切都结束了。
他范大人; 又何曾失策过。。。。。。
王公公张了张嘴; 在太子的注视之下; 那已然苍老的身子终究是慢慢地躬下了腰; 无声地唤了一声; “太子殿下。。。。。。”
雷鸣底下,整个皇宫彷佛都安静了下来。
范伸的沉稳,多少安抚了皇上心头的急躁,皇上没再激动,如今范伸人回来了,他便不能乱。
那些堵在他脑子里,如一团乱麻的东西,他得一桩一桩地理出来。
与以前一样,同范伸仔细地分析利弊,再商议出解决的对策。
皇上平静下来后,最先想灭的依旧是韩家,“这回,是我们太大意了,如今唯一能翻盘的机会,便是从韩家入手,秦裴两家的案子虽已经翻了案,但翻的只是私藏火|药的案子,等到世人知道替两家翻案的韩家实则是私通敌国的卖国贼子,在百姓和朝臣的心中,这一切自然也会产生动摇。”
秦裴两家的忠诚,包括太子揭发他的那些罪状,都会跟着一并出现转机。
是以,他并非没有机会,只要范伸替他灭了韩家,将韩家私通敌国的罪证公布于世,他便能借势翻身。
范伸自己主动地坐在了床边的木登上,慢慢地听他说完,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皇上听他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一时又来了劲,身子往上移了移,又道,“至于太子那,你去一趟镇国寺,找常青法师拿点东西,找个时机喂给他,不必致死,只要他不再来找朕的麻烦,不来同朕碍事。。。。。。”
里屋同外屋之间,仅仅隔了一道墙。
一道雷鸣之后,皇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出了外屋,王公公眼皮子阵阵发抖,不敢去看跟前太子的脸。
屋内的每个人都垂着头,没人知道太子是什么神色。
皇上的话音落下后,里头突然没了动静,半晌后又才听范伸确认了一句,“陛下想好了?”
什么想不想好,皇上压根儿就没在意,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倒不至于真如他那般狠心,非得让自己死,但他不能让太子再长出羽翼,先暂时将其控制住,待他将来身子好了,再养出一个儿子来,也不是不无可能。
到那时,他再死也不迟。
皇上心头不停地在盘算,盘算久了,便生出了幻想。
范伸便点头,“好。”
皇上继续做着梦。
扳倒太子之后,他的势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韩家,秦家,裴家,也都会走上同朱成誉同样的路。
想起朱成誉,皇上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侧目同范伸交代道,“文王留不得了。”
朱贵妃的身份暴露后,文王只会成为他永远也抬不起头的污点。
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都能狠心下手。
更何况那个野种。
自己带大的又如何,昔日投在他身上的那些感情,每每一想起来,都会让他感觉到耻辱。
哪里还能如往常一样,对他还有感情。
“文王死后,他的尸骨不能入皇陵,他不是朕的儿子,你还得想个办法,让其戴罪入土。。。。。。”
等到这回翻身,他便如同凤凰涅槃,重生一回,过去那些所有的污点,他都要一一抹个干净。
范伸侧目,目光在皇上的脸上扫了扫,又问了一声,“皇上想好了?”
屋外的文王,没有太子的镇定,一口牙咬得“咯咯”直响,眼见就要控制不住了,太子及时地同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在门前的几个侍卫立马将其带到了外面。
头顶上又响起了几道雷鸣声,皇上那眼里的梦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他想得有些远了。
当前最紧要的,还是自保。
先得让太子不敢再随意进出他乾武殿,同他索要罪己诏。
“明儿你就亲自守在朕的殿外,看他太子还敢不敢派人来。。。。。。”皇上相信范伸,当年他能护住他免遭刺客的袭击,如今也能护着他渡过这一道难关。
皇上一个恍惚,也不知道适才那话,范伸有没有应他。
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皇上有些疲惫。
伸手让范伸扶了一下,身子躺了下去。
躺下后,皇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略微地缓了缓,脑子却没有半分松懈。
范伸不见的这三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除了韩家,太子,文王,还有什么。。。。。。
皇上终于又想了起来,侧过头让范伸去将跟前桌案上的那本裴家亡魂名册拿了过来,恼恨地道,“十五年前,不只是秦家逃出了一个余孽,裴家居然也逃出了一人,裴家的嫡长子,小世子裴椋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