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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居然也逃出了一人,裴家的嫡长子,小世子裴椋还活着。。。。。。”
范伸依了他言,转身拿了册子,再次返回坐到了木登上,眸色看似平平淡淡,里头却藏了一股暗流。
是压抑了十几年,即将解脱前的隐忍。
范伸懒懒地应了他一声,“是吗。”
皇上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之中,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怠慢,继续同其道,“朕之前便同你说过,朕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不少,要说不后悔也是自欺欺人罢了,这头一桩后悔的怕就数当年的裴家,朕没去保住长公主,任其受了诛连。”
范伸此时正看着那名册上,长公主的名字。
手指看似轻轻地划过,指腹处的血液却被压制住,渐渐地生了白。
范伸没有说话。
皇上又看了他一眼,“可后悔了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诚然这也不是朕一人的错,是朕当年识人不清,听信了那妓,子的谗言,才被蒙蔽了心智,如今裴家翻案,太子却将这些罪状暗自都指向了朕,旁人也就罢了,裴家那余孽当真还活着,他岂能善罢甘休?”
范伸的眉梢轻轻一挑,继续盯着手里的册子,目光从那一个个亡魂的名字上,缓缓地略过。
躺在床上的皇上侧目,也只看到了他垂下的一排眼睫,眸子里生出了几分疑惑,“按理说,裴家一翻案,裴椋也该现身了,可今儿朕派人去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朕倒是好奇,这些年他到底身在何处,到了此时,还能沉得住气。。。。。。”
皇上心头又开始生了乱,回过头,目光盯着明黄的幔帐顶,又下了一个命令,“明儿你去查查,朕倒要看看那余孽,长成了什么模样。”
话音一落,范伸那手里的册子“啪”地一声,突然合上。
皇上被这一声动静打断了思路,微带意外地望了过来。
范伸已经抬起了头,身子笔直地坐在了木凳上,目光直勾勾地对上皇上那双探究地眼睛,唇角勾出了一道隐隐的笑意,平静地道,“他在。”
皇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却看清了他脸上那抹冷漠且懒散的神色,心头顿时猛地一沉,呼吸渐渐地紧张了起来,提着喉咙,轻声问道,“何意?”
范伸没立即应他。
转身将手里的名册,搁在了木几上后,才又认真地对上皇上那双惊愕惶乱的眼睛,微微朝其倾下了身子,低声一笑,“我说,他就在这。”
那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里,隐藏了十几年的仇恨,慢慢地浮了上来,让那双眼睛一时变得深邃复杂。
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
连着那雷鸣电闪的声音都消失了一般。
半刻后,范伸在皇上惊恐的注视下直起了身,目光带着明显的攻击,轻松地问他道,“舅舅想如何瞧?觉得我像吗?”
皇上的眼珠子木讷地一转,早已没有了反应。
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声“舅舅”之后,变成了一片空白,再也没了半点神智,一双眼睛只木讷地盯在跟前的这张脸上。
那恐惧和惊慌,如同黑墨落上了纸张,迅速地在他眼底蔓延开来。
舅舅。
范伸,裴椋。。。。。。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那是他培养出来的一把刀啊。。。。。。
皇上还来不及去想其中那些可怕的细节,便察觉出了心口被堵住的异样,忙地想起了被自己提起来的那口气,还没有落下来,急急忙忙地一阵喘,脸色憋的通红,身子和手脚也都跟着发起了抖。
别说是皇上。
外屋的王公公也被那惊人的消息,震惊地双目发直,身子摊在了那地上,默默地念叨了一声。
天爷啊。。。。。。
这都是报应啊。
范伸看着床上急喘不止的皇上,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在他的胸口上一按,将他的那口气帮他顺了下来,又才平静地道,“舅舅不是说我长得像你吗,这么多年,怎就没认出来。”
第124章 第 124 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上愈发惊恐地盯着他。
那张脸咋一瞧英气逼人; 细细一看,却又有几分入骨的艳丽,周身透出来的那股慵懒和高贵; 明明白白地像极了长公主。
这样一张脸,竟然从没有一个人去质疑过。
皇上曾经是生出过疑问,但他并没有去怀疑。
因为太过于荒唐,太过于离谱。
与世无争的永宁侯府,怎么可能同裴家扯上关系; 侯府的世子; 又怎么可能是裴家的余孽。
当年他是亲眼看着他的尸骨被收捡; 那腰间还挂着他送给他的一块玉佩。
怎么可能会错。
可就是这么离谱的事,如今当真就发生了。
皇上的目光在那张脸上; 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太多的熟悉之处,几乎没有一丝怀疑,就断定了跟前的人,确实就是当初那个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逗过; 又亲手杀死的亲外甥; 裴椋。
皇上下意识外地想往后躲,却发现身子僵硬,无法动弹。
心头涌出来的惊愕和恐惧,让他顾不得去想他适才所幻想的所有一切是不是泡汤了; 整个人便先被那真相所带来的恐惧刺激得频频黑目。
恐惧; 这么多年被自己当成了亲信的人,在助他完成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心之举,不仁不义的密谋之时; 心头却怀着滔天的阴谋。
又恐惧; 那人还是裴家的世子; 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曾经被他谋害了全家的亲外甥。
皇上不敢仔细去想,自己曾在他面前提起裴家之案时,他心里到底是何感想。
这些年,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了心扉。
回想起来,自己在他的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每一桩龌龊之事,内心的想法,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样被他信任和信赖的一个人,突然说他就是自己害死的裴家余孽,是曾经自己亲口当着他的面,讲述了其残害经过的受害者,谁又能承受得了这份真相?
皇上即便是缓过来了那口气,呼吸也无法再恢复到正常。
他曾将这长安城能怀疑的人,都想了一圈,觉得人人都有那个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范伸身上。
从一开始,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忍辱负重,一步一步地规划,先是朱侯府的朱枣,再是朱侯爷,接着便是朱贵妃,文王,还有他的十万兵符。。。。。。
那些他总觉得缺了一条线才能将其串联在一起的事情,如今也都豁然明白了。
自己能有今日,早就是必然。
皇上猛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敢再同他直视。
范伸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脸上,看着那张脸变化莫测,又震惊,又激动,又难以置信,又恐惧。
就算此时他闭上了眼睛,那躺在床上不断发抖的身子,也在证明这个真相,对他的冲击之大。
范伸今日能来这,为的便是这一幕。
身形笔直地坐在那张木凳上,静静地看着曾经那个阴狠毒辣的帝王,时隔十几年后,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苍老无用的可怜老人。
眸子深处的波涛轻轻地翻涌而过,倒是比事先要平静很多。
许是这些年,自己在谋划的过程之中,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果,临到跟前,便也没有了过多的激动。
范伸将目光从那张苍白的脸上挪了回来,又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张纸。
纸张的最上方,赫然几个字,异常明显。
罪己诏。
范伸将那张纸抖开,也没拿给皇上看,再次弯身,从被褥上抓住了皇上一只颤抖不止的胳膊,拖到了床榻之外。
如同那日文王取血认亲一般,一刀子划在了他的指腹上。
将那流血不止地手指头,对着那份罪己诏干脆地盖了上去,“罪状我都替你写好了,不用再让你自己去想,这些事,一直由我代劳,今日我也算最后一次,为你效劳。”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做不到太子那样顾全大局,君子所为。
范伸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让皇上签下了那份自己替他列举出来的罪己诏。
如皇上所想,他所有的恶行和见不得光的东西,范伸都无比的清楚。
写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皇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指头按在了白纸黑字之上,张大了嘴,用尽了力气,呼了一声,“王兆。。。。。。”
王兆人呢。
他去哪儿了。。。。。。
范伸由着他叫,没有半点慌乱,将那罪己诏收好,重新放入了袖筒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陛下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皇上急促地摇头。
他什么都不想问,他只想让他赶紧出去。
范伸根本没在意他是不是想听,一件一件地问了起来,“陛下是不是想问朱侯爷的下场,是不是我算计的?”
范伸扫了一眼皇上。
见他激动地张着嘴,也没指望他能吐出一个字来,干脆地认了,“没错,是我。”
“还有朱贵妃,很早我便知道她是朱侯爷养出来的一匹瘦马,倒也不至于人尽可欺,不过是心思肮脏了些,早年想抓住朱侯爷的把柄,不让其轻易出卖了自己,才玩了一出戏码,将朱侯爷算计了进去,其余的,还真没有发生什么。”
皇上那双原本已经如死灰的眼睛,突地又动了动。
范伸一笑,又告诉他了一些事,“朱夫人身边的那丫鬟,实则没有听到什么秘密,只不过你们个个做贼心虚,非要致人于死地,秘密是我告诉她的,文王也是我故意安排的,云湘阁的那位画师,也是我提前安排好的。”
皇上尽管已经知道这些年,他一定做了很多阴谋。
但如今一件件地说出来,便犹如一个巴掌火辣辣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又痛又侮辱。
衬得他就似是个傻子,愚蠢至极。
范伸说完了后,便也没再呆了,看了一眼那被褥地下不断抽搐的身子,起身脚步一转,正要往外走去,突然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