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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这样的姑娘,也的确是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人。
秦秋淑的小眼神始终在瞄着李照,李照的笑容和谈吐令她总有一种倾慕之感,想要再靠近些,想要与她结交,想要从她身上汲取勇气。
李照余光睨到秦秋淑的目光之后,转头冲她微微一笑。
那厢,墨本申已经重新低下去,去看那宣纸上李照所写的字了。他对李照这一手好字是爱不释手,对这遒劲有力的字迹之下描绘出的铿锵之歌更是心神往之。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气度,才能写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语调?写出如此发人深省的字?
看久了,墨本申便情不自禁地哼唱了起来,他只听过李照唱一遍,便已经能一个音都不差地准确复唱。这一曲之音调并不如何高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奇怪,但却像是刻在了墨本申骨子里一般,叫他难以忘怀。
半晌后,墨本申停了哼唱,抬眸问李照:“这个歌叫什么?”
“国际歌。”李照回答道,“写它的人经历过一场流血牺牲的变革,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能从中感受到作者坚强不屈的豪迈气魄,亦能从悲壮之中感受到希望。”
墨本申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问道:“这个人,失败了?”问这句话时,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一些遗憾。
等到墨本申看到最后一段时,又问:“什么是英特纳雄耐尔?”
李照见墨炆和秦秋淑也感兴趣,便朝他们招了招手,拉他们到墨本申旁边一起看着国际歌,为他们解释这六个字,并解释整首歌的来龙去脉。
秦秋淑听完之后,眉目间带着浓浓的背上,她拧着眉头去看李照,问道:“李姑娘,你所说的变革,一定会流血吗?”
对于这一点,墨炆倒是有自己的见解。
他转身拍了拍秦秋淑的肩膀,回答道:“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命才是上顺天时,下合民意的必然,革命也是如今这个腐朽的皇朝的结局,我们只有通过革命,才能剔除端朝骨血之中的腐朽,给予普罗大众新的希望。”
后半句,他化用了新刊中的段落。
李照点了点头,说:“麟玉的确是有认真在研读新刊,我很高兴,我们需要多一些像你这样的,愿意去思考,愿意接受变革的青年人。”
她转头迎上秦秋淑有些担忧的目光,继续说道:“任何的改革都伴随着风险,因为改革是对当下秩序的颠覆,是对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的侵害,而那一部分人,往往是拥有着权柄和财富的人。所以,秋淑,我很坦诚地告诉你,变革一定会流血。”
墨本申忽而抚掌,大笑道:“今日听李姑娘一席话,实在是震醒了我这垂垂暮已的老家伙!好,我这老东西便陪着李姑娘去看一看,看看那内无动乱,外不敢扰的新时代!”
谢樊韵并不知道后堂都发生了些什么,她坐在前堂一侧,听着后头不时传出的笑声,眼泪落了一襟。
到黄昏时,李照却提出了离开。
“墨叔叔留步,三日后我的人还是在会在城外等您,您到时候接他们入城,他们自会与墨叔叔商定后续诸事。”李照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说道。
“那你呢?还有我呢?你不是说让我去新刊吗?”墨炆忙赶着上去,一把揪着李照的袖子,追问道。
李照斜了他一眼,说:“秦秋淑可以三日后跟着我的人去同昌,至于你,要是你不怕的话,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墨炆脸上一喜。
这下可是让站在旁边的秦秋淑有些着恼了,她伸手一拽墨炆,将他拽开了之后,有些着急地问道:“李姑娘,为什么我不能跟着去?我不怕真的!”
倒也不是吃苦的问题。李照一脸严肃地看着秦秋淑,说:“秋淑,我要去的地方是哪儿,你知道吗?”
秦秋淑能勉强猜到李照要去哪儿,她抿了抿唇,点头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姑娘是想要往西北去。”
墨本申眯了眯眼睛,像是在考虑什么。
“是,我要去的地方,正是西北。”李照应道:“我希望亲自去看看那边百姓所受的苦难,我希望能亲眼看看那些英吉利亚人到底强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同昌的英吉利亚人对于李照来说,在武装程度上并没有什么参考性,要想了解英吉利亚人的火力勇猛程度,还得深入腹地,眼见为实。
而且,现在困扰着李照的一个最大的问题是
为什么英吉利亚人至今还在陇右道上盘旋?当真就如她先前猜测的那样,英吉利亚人是和赵毅有交易,赵毅将陇右道割让给了英吉利亚人?
可李照不相信一头饿狼是可以被喂饱的,侵略者永远不可能主动停下他们的脚步,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所以她需要去看看,看看被裴朗明拔苗助长的英吉利亚人到底是真有几把刷子,还是说仅仅是外强中干,看上去唬人罢了。
墨本申是想要劝说秦秋淑的,但他这手刚抬起,话还没说,就看到了秦秋淑十分坚定的眼神。如此,他长叹一口气,咽下了喉头的话语。
愣神发了会儿带的墨炆倒是没想着去劝李照,他唔了一声,问道:“我倒是不怕,可我不会武功,你带上我,会不会嫌我是个累赘?”
“想要做章,想要写出能发人深省的字,就得先深入到苦难之中。”李照如是说道,“你跟着我,只要不乱来,我可以保你平安归来,你也是。”
后三字是对秦秋淑说的。
李照这话倒不是在夸海口,她如今的身手保护一下墨炆和秦秋淑是肯定没什么问题的。即便是遇上英吉利亚人,只要墨炆和秦秋淑不主动捣乱,她觉得也都不是什么事。
391 人间地狱
决定好要出发,剩下的便只有打点行囊了。
谢樊韵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天这么一过,自家老爷就与那个妖言惑众的女人相谈甚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对那个女人笑容以待。她拧着帕子迎上墨本申,还没说话,就瞥到了那个女人在对她拱手行礼。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樊韵便是再反感这个女人,她也做不到在人家正正经经行礼时,口出恶言。于是,墨炆和秦秋淑跟在后头出来时,看到就是谢樊韵顶着个分外僵硬的表情,一板一眼地还了礼过去。
“还请夫人原谅我之前对您的狂妄之言。”李照笑眯眯地说道。
直起身子的谢樊韵一愣,脸上的表情就更是僵硬了。
就听到李照继续说道:“不过,那些话的确是我所思所想,所不得不畅言以快的。过几日我想给夫人寄一些书籍,夫人可愿意赏脸翻阅一二?”
“无功不受禄。”谢樊韵一开口就是拒绝。
墨本申却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下巴上那一小撮胡子,走过去拍着谢樊韵的肩说:“既然李姑娘要赠书与夫人你,那夫人便受了吧。”
“老爷~!”谢樊韵嗔怪地侧头望着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些文章可都是老爷你之前最讨厌的,您不是还禁了那沁园吗?怎么现在又改变想法了?”
过去是过去。
今日之墨本申,头上那象征着赵端皇室的大山已经轰然倒塌。
或是因为这几个月的苦苦支撑,或是因为武川之外流离失所的百姓,或是因为他送去长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几十上百封奏疏,或是因为那宝座之上的伪龙。
在之前,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将墨本申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李照却只用了只言片语,就一力降十会一般地将这些轰散了,叫墨本申看到了一片崭新的天地。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涌到喉头之后,墨本申却只是怜惜地将谢樊韵揽入怀中,轻叹道:“夫人,往后这路,会很难……过去是我疏忽了你,疏忽了这个家……”
墨炆能看到自己的父母敞开心扉去畅谈,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只是这份高兴当然影响不了他要离开的决心。
无奈之下,谢樊韵只能亲自给他们安排车马,把行装打点好。
她本来是要给这马车配上个马夫和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的,但都被李照一一拒绝了,此去她是要去战乱之地,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人多了反而会节外生枝。
墨府宅门之外,谢樊韵抹着眼泪倚在墨本申身上,她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之后,终于失声痛哭了起来。
“夫人,不破不立,麟玉他有抱负,的确也该出去闯荡闯荡了。”墨本申安抚她道:“若不是李姑娘不要从燮,我还真想要从燮也跟着她去走走,磨炼磨炼心智。”
谢樊韵的哭声也就小了。
长街两侧,有人影一闪而过,若不仔细去看,难以察觉。
李照当真就信了墨本申吗?
其实没有。
但只要墨炆和秦秋淑在她手上,墨本申就绝不会做出什么会危害她的事来。墨本申这人虽然在顾家一事上因为早年间废寝忘食的工作而多有疏忽,但从他如今悬崖勒马的态度上来看,他是十分珍惜家人的。
可惜的是,李照还没见过墨炆另外两个兄长。
毕竟她已经见识了墨坞,这人坏则坏矣,却又不够果断。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行上,都可以看出墨炆不是那种可以坚持长年累月迫害墨炆的人,这样一来,事情的症结恐怕就是在那两个大的身上了。
在李照离开的第二天,丁酉海带着人就已经到了武川城城下,而此时的李照已经沿着羌水过白龙山,怀道在望了。
这一路走来,秦秋淑的眼泪就没干过。
在羌水之畔时,他们曾看到许多流民神色麻木地拄着拐杖南下,那些人之中,有的走着走着就倒下了,胸口再没有起伏,也没有人去管那倒下的人。
这些死气沉沉的流民中,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他剃了个光头,身上穿着水洗的发白的黑色麻袍,虽然残破,但相当整洁。
他之所以引起了李照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