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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夏抬头,快速地扫了眼,看清楚轿辇中的人后,才把眼眸垂下。
她可没有旁人那么实在,不让看就真不看,好容易见一回活的太后,还不得看看长什么样么。
太后比实际年龄看着能年轻些,四十出头的模样,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年老色衰却颇有威严,眉宇间有深深的皱眉纹,一看就是平时思虑过多用脑过度的。
不过即使穿的华丽点而已,没了这些外在的行头,跟婵夏见过的寻常贵妇也没多大区别。
“模样生的倒还算不错,可曾读过书?”
“民女家中几代仵作,读过《洗冤集录》《折狱龟鉴》。”
“仵作他,他竟找了个仵作?!”太后受了不小的刺激。
边上的嬷嬷趴在太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婵夏心里直觉得怪怪的。
按着太后跟成帝这尴尬的关系,这老太太应该乖乖待在寿安宫不出来才是,这时候跑出来,还见了自己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真是挺诡异的。
听太后这口吻,她好像是为了师父来的,可是于瑾才调到宫里没多久,他之前那清水衙门跟太后八竿子都打不着,太后为什么要单独见她呢?
“你起来吧。”太后叹了口气,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从手上撸下来一个镯子,命边上的嬷嬷给婵夏送来。
“于瑾勤王有功,你又是他心腹之人,这镯子是哀家刚进宫时带过的,就当是见面礼赏你了。”
“民女不敢!”婵夏心里好大一声我去,这什么情况?
这老妖婆子无缘无故的给自己送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后赏你,你拿着便是,好好伺候于公公,未来有你的好。”
婵夏不知该不该接,正为难时,于瑾出来了,婵夏忙发出求助的视线,师父,救命啊!
第152章婆母训新妇
于瑾看到太后的轿辇在,又见婵夏站在那被一群人围着,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忙三步并两步的过去。
“参见太后。”
“起来吧。”
婵夏心里腹诽,这老妖婆子忒双标,她在地上跪了好半天,这老妖婆子都没说让她起来,师父来了她倒是回应的挺快,真是看她好欺负啊。
“微臣的徒弟长在民间,不懂规矩,如有冒犯太后之处,还请太后责罚。”
于瑾这疏远的态度让太后的眼眸暗了暗,眼底有浓浓的忧伤划过,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地看着于瑾,想把他每一处都刻在心底。
直到身边的嬷嬷咳嗽了声,太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你教的不错,她还算懂规矩,哀家看她投缘,便赐了个镯子给她。”
“还不谢过太后。”于瑾看了婵夏一眼。
婵夏接过镯子,心里翻白眼,又要跪了。
“谢太后恩典。”
“你好好跟着于瑾,好生伺候着,平日也要多看些《女则》《女戒》。”
“谨遵太后教诲。”信你个老妖婆子,她看那些玩意谁陪着师父验尸查案?
太后训完了婵夏,又多看了于瑾几眼,这才起身,前呼后拥地进了御书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婵夏觉得太后的眼眶有些红。
师徒二人一路无话,出了紫禁城,婵夏这才夸张地松了口气。
“以后我可真是不愿来了,这破地,见人就要跪。”
于瑾冷哼。
“我看你倒是混的如鱼得水,陛下说了,要多带你进宫说话。”
婵夏可算是把成帝忽悠的不轻,这次无中生有又在成帝心里大大露了脸,也算是御前红人了。
“我这无名无分的,总进宫算咋回事啊?你没看到太后今儿那脸色么,好家伙,知道的这是老妖婆子找茬,不知道的——”
婵夏趴在于瑾耳边,小声嘀咕:“还以为是婆母给新妇立规矩呢。”
说罢,惟妙惟肖地模仿太后的口吻:“要多看女则女戒——我凭啥要看那种鬼玩意?”
她阿爹都没让她看呢,这老太婆倒是多管闲事。
“不可胡言乱语。”于瑾蹙眉,这丫头口无遮拦的,亏得这里没别人,否则让人听到,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婵夏吐吐舌头,摸了摸手上的玉镯,质地极好,上面还留着那尊贵妇人的余温。
“你说她干啥赏我这个啊?给陛下添堵?”
于瑾是新帝眼里的功臣,太后跟新帝又不是同一阵营的,跑过来给敌方大将送东西,怎么看都像是找茬的。
“她给你留着便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她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婵夏叹了口气,看着手腕上的镯子上火。
这宫里的人也忒抠了,送她一个带过的老镯子,她又不能变卖成现银,平日里又戴不出去,给现银多实惠啊
“寻常人求之不得的赏赐,到你这倒成了负累了。”于瑾看她纠结的小表情就知道,这丫头肯定又琢磨钱的事儿呢。
整个钻钱眼里的丫头。
“我就想不明白,他们争来抢去的有什么意思?就说这镯子吧,是好看,可戴上了又要担心丢了又要担心磕着碰着,弄不好就治我个大不敬之罪,条条框框限制那么多,哪有咱们在外来的潇洒自在?”
太后她今儿也见过了,不过就是个心思比较多的老妇人,也没有比别人多条胳膊多条腿,身边是不少人伺候,可能说上话的也没几个。
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折寿啊。
什么帝王家,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个华贵的牢笼。
“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于瑾淡淡的看向车外,一语双关。
“也是,就像我,生来就是个仵作的孩子,外人都瞧不起我,不过我还是过的挺开心的,就是有些遗憾,我都没见过我阿娘长什么样。”
婵夏想到之前在魏王府的那个案子了,叹了口气。
“其实我查王妃案时,也会幻想,如果我阿娘活到现在,是不是也能如魏王妃那般对子女,爱到深处奋不顾身,如果有什么人不讲理的打我、克扣我的鸡腿,我阿娘会不会也为我落泪呢?”
婵夏是想说,没有娘的孩子太可怜了。
这时候最后一句,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
于瑾眯眼。
“你阿娘活到现在看你现在这不着调的样子,只会觉得我打你太少,鸡腿让你吃的太多。”
“才不是呢!都说慈母情深,我阿娘怎么可能跟你一条心,跟着你一起欺负我?”
“哦,听起来,你对我怨念颇深?”
婵夏把头扭到一边,学着他的口吻用力哼了声,有些事儿你自己寻思吧,夏姑娘也不是一点脾气没有的!
“本来还想带你去京城的宾鸿楼吃肘子呢,那家的肘子做的堪称京城一绝,香而不腻,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不如——”
“师父!这不是我那英俊潇洒神武无敌疼我如父父爱如山的师父吗?”婵夏扑过来了。
节操什么的,一秒就能丢脚丫子底下,使劲踩两脚。
于瑾嫌弃地用扇子抵着她的脸。
“你是该读读女则女戒了,不要动不动就往我身上扑,成何体统?”
“你是师父又不是外人!再说不还有肘子吗?”婵夏吞吞口水,一点不觉得自己逻辑有问题。
师父=大肘子
于瑾用折扇连续敲她好几下,看她像个大肘子!
宾鸿楼就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车还没停稳婵夏就蹦下来了,满脸的雀跃。
“你以前没来过?”于瑾问的是前世,按着丫头自己说的,她前世已经是厂卫的二把手了,这里应该经常出入才是。
一提这个,婵夏的嘴都要撇耳朵后面去了。
“你觉得咱们那买点头面都要赊账的小破府,有多少财力够我整日海吃胡塞?”你自己俸禄多少,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婵夏虽然敛财厉害,可架不住府内开销大,这种高消费偶尔吃吃也就好了,哪儿能天天来。
“嗯,也好,省得你越吃越肥。”于瑾好笑地掐了下她的脸蛋,故意说反话。
这丫头虽然能吃,却也不见肉长哪儿去了。
婵夏倒吸一口气,好一个毒舌蛋!
待会一定要狠狠吃他一顿,让他心痛!
俩人正笑闹着往里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于瑾的脸霎时沉了下来。
“呦,这不是大忙人于公公吗?”
第153章谁的师父谁心疼
婵夏闻声回头看。
就见身后站着个白衣男子,二十出头,模样还算不错,不过眼神里带着一股邪气,手持象牙骨扇,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他身后还跟着个随从,让婵夏惊讶的是,这随从竟跟毛番拓长得一模一样,若真要找些差别,毛番拓穿的不如人家华贵。
跟着于瑾这种抠搜主人,随从看着都比人家的穷酸,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婵夏已经猜到来人的身份了。
“于公公可真是大忙人,听闻圣上对你这个当朝新贵颇为器重,已经拟旨命你为厂卫提督,在阉人这一行里,你这晋升速度也是闻所未闻。”
师父升了?!婵夏下意识地看了眼于瑾,这家伙口风竟如此严,都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
于瑾蹙眉,冷冷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圣旨都没下来,只是成帝有这个意思,于家就已经知道了,可见与宫内的往来就没断过。
“到底是我的好‘哥哥’,你的事我岂能不放在心上,看来父亲送你进宫是对的,你果然很适合这一行呢。”
“大胆于瑭!”婵夏直接跳出来,一把将于瑾腰上的软剑抽出来,对着于瑭就刺。
跟着于瑭的那个长得跟毛番拓一样的,下意识地跳了出来抽刀护着自己主子,这下上当了。
婵夏的软剑根本就是虚晃一招,都没碰上人家,自己蹬蹬蹬退后好几步,捂着心口喊道:
“放肆!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毛番开满脸疑惑,看看那个捂着心口宛若受了重伤的婵夏,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刀,啥时候碰到了?
于瑾把婵夏的小把戏看在眼里,勾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