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江宛正想拽拽他的袖子提醒他。
阮炳才却忽然笑着叉手施礼:“大王子殿下,我把她带来了,没有辜负殿下的金子。”
他笑容可掬,态度谄媚。
呼延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他手指敲着马鞍,手里的马鞭轻轻颤动。
可见,他的心绪并不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杀意。
这杀意不是冲江宛去的。
阮炳才那讨好的笑容像是凝固在了脸上,透出一丝僵硬和心虚。
江宛像个局外人一样审视着眼前的局势。
不对,阮炳才的害怕是装出来的,为的是消弭呼延斫的怀疑和戒心。
呼延斫忽然打了个呼哨。
他身后的一大群北戎人便都举起了弓,对准远处的熊护卫等人。
江宛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阮炳才结结巴巴开口:“殿……殿下……这都是……”
却看熊护卫等人看到利箭相向,不是软倒在地上,就是跪下磕头,还有几个像是遇见了狼的兔子,僵直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们演得虽然逼真,可是呼延斫会放过他们吗?
呼延斫又吹了两声口哨,一声高,一声低,伴着卷起的尾音,北戎人齐齐放箭。
江宛立刻压着阮炳才蹲下。
那些箭射得虽高,却都后劲不足,只是划着弧线落在了中间的空地上。
熊护卫几个被吓得屁滚尿流,马都不要了,慌得到处钻。
这一套滑稽戏演下来,果然取悦了北戎人,射箭的大汉们哈哈大笑,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北戎话里夹着几个“猪狗”一类的汉话。
江宛听得拳头硬了。
此时,阮炳才颤抖道:“我……小的也过去了,人……人送到了……”
“去吧。”呼延斫大方地挥了挥手。
阮炳才便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
江宛却对呼延斫道:“让我跟阮大人再说几句话吧,路上相处这么久,我们俩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
呼延斫用鞭头抵着下巴,笑眯眯道:“你去吧。”
乱箭如丛生的草扎在地上,江宛一把扯住阮炳才后背的衣裳,用手遮住口型,轻轻对他道:
“阮大人,我知道你是皇帝的人了。”
阮炳才脸色遽然一变。
江宛拍拍他的肩,转身往北戎人那处走去,脚步轻快,好似回家。
阮炳才绝望地看着她走远。
恶作剧了一把,江宛心里很高兴。
“你看起来……很高兴?”呼延斫有些不确定地问。
江宛点头:“我就是很高兴啊。”
“离开大梁,让你很高兴吗?”呼延斫又问。
“对啊。”江宛坐在车辕上,两只脚垂着晃悠,看起来真不是在说谎话。
呼延斫道:“那你不是北戎人。”
江宛:“我本来就不是。”
“北戎勇士不会离开家乡还这么高兴。”
也有道理。
江宛看着青黄的无边草原,慢慢吐出一口气。
她到底还是不喜欢大梁。
江宛转头问他:“你喜欢北戎吗?”
呼延斫奇怪地看她一眼,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北戎是我的故乡。”
“这么美的家乡,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也许就是尸横遍野,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吗?”
“妇人之仁,”呼延斫骑在马上,“你看到尸体,我看到更多的羊,更多的粮食,更多的土地和女人。”
江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是个还没打就觉得自己能赢的人。
呼延斫用马鞭虚点了点她:“你在我面前可以这样说,但是如果在我父亲面前这样说,你就死了。”
江宛问:“为什么?”
“我父亲永远不会满足于得到的土地,他喜欢战场,也不在乎草原上的尸体,尸体能让草更茂盛,牛羊长得更肥。”
合着呼延律江就是个战争狂人。
江宛皱着眉,那么朝廷想走怀柔路线是不太可能的。
呼延斫满心里都是对父亲的崇敬,见江宛呆呆的,更是认为她被父亲的豪情壮志吓住了,于是朗声大笑起来。
他指着江宛,用北戎话大声道:“梁人是小羊,我父亲是雄狮。”
周围的北戎男人尽皆附和,嘎嘎笑成一片。
江宛沉默地看着他们,不光是呼延律江,对这群北戎野兽来说,打仗无疑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们不怕血流成河,他们怕牛羊不够,女人不够,孩子不够。
一群野蛮人!
第三十七章 额格其
江宛被带到了一片帐篷群中,中间有一片扎了栅栏,帐篷顶上挂着缕缕红布,明显要高大一些,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人住的。从北戎人的交谈中,江宛得知这片草原属于呼延斫,那么那硕大的红顶帐篷自然也是呼延斫的。
呼延律江很看重这个儿子,毕竟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故而把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所以允许他管理一片足够大的地方,算是练手,为以后做准备。
不过草原地广人稀,又要追逐繁茂的草场,跟在呼延斫身边的也就是他的亲卫和十几户人家。
江宛被安排在帐篷群的最边缘,呼延斫并没有派十个护卫保护她,甚至根本没有人在看管她。
江宛试着往草原深处走的时候,根本没人管她,但是走到呼延斫的营帐附近的栅栏时,倒是会被拦下来。
江宛懂了,呼延斫根本不认为她能逃出去。
这大概是有两个方面的考虑,如果她不骑马,光靠脚走,在难辨方向的草原中是死路一条,如果她有偷马的本事,当然她没有,但是假设她做到了,那么一定会被巡察的人发现。
嗯,很不错。
呼延斫给她准备了一顶帐篷和基本的生活物资,但是问题也不少,比如江宛不知道怎么点火塘,也不知道马桶要去哪里倒,这些都需要找人询问,但大多数北戎人都不太会说大梁话。
江宛在这里就是个哑巴。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游荡在草原上玩耍的孩子们,竟然会说不错的北戎话,比呼延斫身边那个叫钦噶的护卫还强。
江宛决定要认识一下他们。
但这些孩子对大梁人也有些仇视,一直躲着江宛走。
江宛实在受不了!
不光没人交流,这一整天过去,她只吃了两块荷包里的松子糖,一口水没喝。
她要被饿死了。
江宛怒气冲冲地去找了呼延斫。
还是被护卫拦下了,这回就是那个傻大个钦噶。
江宛细细端详他一番,套近乎道:“兄弟,咱们是熟人啊。”
钦噶一字一顿:“你,不是,我兄弟。”
江宛还是不见外:“我知道你觉得我太弱了,但是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你们大王子再不管我,我就会被饿死,死人能有什么用?”
钦噶细细端详她一番,调头走进那个花纹繁复,一看就很舒服的大帐篷里。
江宛看着别人的帐篷流口水。
这么大,一定很暖和吧。
现在已经八月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她连火塘都升不起来,如果真的没人管她,活活冻死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
此她并不知道,呼延斫把安顿她的工作交给了钦噶,而钦噶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准备让她自生自灭。
呼延斫听说这事后,倒也没罚钦噶,只是另选了个健壮的妇女安排江宛的生活问题。
被安排来照顾江宛的是钦噶的母亲,能照顾出这样一个大儿子,自然照顾江宛也不在话外,后来江宛总念叨若是真的脱身离开,怕是最舍不得便是海勒金大娘。
只是现在的江宛还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她见到呼延斫的时候,看见这位王子脖子上围着洁白的银狐皮毛围脖,坐在铺着柔软羊毛毯的紫檀贵妃榻上,用水晶托盘和虎首银叉子吃葡萄。
多么奢侈的生活啊。
江宛咽了口水。
“大王子殿下,您这日子过得不错啊。”
呼延斫已经从钦噶那里听说了事情始末,于是道:“是我疏忽了夫人。”
他生得一张娃娃脸,严肃的模样像个小孩子装大人。
江宛忍笑。
“不疏忽不疏忽,我也不敢过您这样的日子,只求活下去了,不过您也知道,我们大梁人比较柔弱,要是不吃好睡好,就容易死。”
呼延斫对她点头微笑,似乎在说——继续编。
江宛心知形式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她在下跪和走出去之间犹豫一瞬,最后还是走了。
她还就不信了,呼延斫真敢让她饿死。
果然,她刚转身,呼延斫就道:“夫人的三餐我会派人送去,如果还有别的要求,我会给你安排一个额格其,让她给你准备。”
没顾上问“额格其”是什么意思,江宛问:“她要不准备呢?”
“那就是夫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江宛:“……好吧。”
她把手按在左胸,行了个北戎的礼节:“多谢大王子体恤。”
呼延斫豪放地对她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吃葡萄。
江宛最后看了眼晶莹剔透的葡萄,狠狠心,转身走了。
呼延斫办事的效率很高,江宛刚出帐篷,便见钦噶身边站了位把裤腿细细扎进靴子里的利落大娘,二人俱下颌微方,鼻子有点塌,一眼便能看出纵然不是母子,也是一家人。
江宛一愣,下意识问:“额格其?”
那满面风霜之色的大娘就笑了,用口音浓重的汉话道:“你好,小姑娘。”
“你好,”江宛傻乎乎地对她笑,“你叫额格其?”
钦噶板着脸看她们说话,等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回去站岗了。
大娘拍了拍胸脯:“我叫海勒金,你叫我额格其,照顾你的人。”
江宛奇妙地听懂了她的意思,眼前这个健壮的手指粗糙得像树干的中年女子给人一种极为可靠的感觉,江宛不得不承认,海勒金的爽快已经博得了她的喜欢。
“走,”海勒金大娘雷厉风行道,“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