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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双眼一亮。他也能说话?
说到这里,红衣女心下叹气。换作从前,这种小事只是举手之劳;现在么,她却没有让他立地康复的能力,“先说好,我帮你治病,你把这只木铃铛按我的要求送人——”
小乞丐低头看着胸前的坠子,伸手摸了摸。这东西光滑趁手,并且有阵阵悸动传来,似乎它与他格外亲切。
这世上对他和颜悦色的人很少,想不到反而是个死物愿意跟他亲近。
眼前的红衣女每分每秒都想拿走铃铛,可为什么她不动手,只与他讨价还价呢?
明明她那么强大,先前两个黑衣人都死在她手里。
他沉思了几息,正好听见她最后一句话:“——我们各取所需。”
他用力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红衣女气得伸手,直想一指头戳死他。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讨人厌的小鬼!
可是手伸到半路就停顿了,紧紧捏成了拳。
她无法伤害铃铛的主人,甚至不能用神通蛊¥¥惑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喧哗声,有一队衣甲鲜明的士兵从巷前奔过,神情肃穆。
紧接着,又是一队。
那是城守军,小乞丐甚至认出里头有几张熟面孔。
城里出事了?
联想起交给他木铃铛的汉子,他皱了皱眉。
“喂……”红衣女又唤他一声,然后就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
咕噜——叽咕咕——
响动不大,可她耳力太好,在喧哗的雨声中都能分辨出来。
小乞丐揉了揉肚子,脸上倒没什么异常。平常这个时候,他都窝在荒园里睡觉,今天遇上一连串意外,又穿行了大半个城市,肚里那一点儿存货早消耗光了。
但他已经习惯了忍饥挨饿。
“可怜呢,饿得这样厉害!”红衣女跃上墙头往远处眺望,“我看百丈外就有两家馆子灯火通明。生意这样好,想来厨子手艺很不错。”
她笑吟吟看着他,即便不经意,眼里也是一片波光潋滟:“你身上有钱,怎不去美美吃上一顿?头盘先切个香喷喷的烧鸡,保证咬下去就满口流油!”
听见“烧鸡”两字,小乞丐咕嘟咽了下口水,又挠了挠脖子,眼神直往那个方向飘。
他知道两家馆子位置,也吃过那里的东西——当然,不是正大光明走进去,而是在馆子的后巷和猫狗争抢残羹剩饭。
红衣女嘴角微扬。才几岁大的孩子,平时又没吃过好东西,她就不信这小鬼不心动。
然而一个臭要饭的突然有了钱,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敢上饭馆亮银子,店家八成把他当小贼报官。等他惹上更大麻烦,自然只好找她求助。到那时,她就要求解约!
不过,小乞丐定定往那里看了几眼,居然就转身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你就不想吃顿饱饭?”她的口气已经有些艾怨。
小乞丐奔出数十步,才转头看了看她。
哪怕把嫌弃都写在脸上,她也依旧跟在他身边呢。难道?
他撒开手,大步前行,再不往她那里多瞧一眼。
红衣女轻抬莲步随他前行,风姿绰约,哪像他一迈腿就溅出满身泥点?但她脸上写满不悦,这会儿也懒得开口了。
一个人自说自话,实在没什么意思。
接下来一路沉默,只有雨声淅沥不绝。
对小乞丐来说,他的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安静,只不过现在身边多了个看客。
……
小半刻钟后,他们走进一条胡同。
和前面的暗巷不同,这里家家户户点亮灯火,显然都住着人。还有几条狗冲出来,对着小乞丐一通狂吠。
红衣女心情不佳,冲它们一瞪眼,这几条狗就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蹿回去了。
民宅门口经常有老人闲坐,不过今晚下雨,一个人都没有。尽管如此,小乞丐还是走到胡同底才绕个圈子,走去尾巷。
民宅的后门,多半朝这里开。
红衣女就见他悄悄溜到一扇黑门前,不知从哪里摸了个不大不小的石头丢进墙里。
“啪嗒”,石头击中正房屋瓦,在雨声中依旧清脆。
要是有人,这会儿就该出来看情况了,此谓投石问路。
然而过了十几息,门里一点动静都无。
小乞丐又扔了一回石子儿,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才观顾左右,然后爬墙翻了进去。
莫看他矮,身手比起猴儿一点不差。红衣女撇了撇嘴,暗道原来是个惯偷儿,翻墙已经翻得这么老练了。
门后就是个很小的院子,空地种上了青菜,然而菜花都开出了一掌多高也未采摘,显然主人离开有段时间了。
正屋都上了锁,小乞丐也没去费力撬开。不过红衣女从门缝里飘进去,到处转了转。
小乞丐望见这一幕,更确定她是鬼了。
第3章 不许吃
而红衣女则下了个定论:这家主人大概是个小商贩,每隔几个月就得趟远门,于是被这个小滑头钻了空子。
巡视一遍回来,她发现小乞丐已经在后厨里生火,又座锅烧水。
他个头太矮,还要拿板凳垫足才够得到灶台。
趁着这段时间,他去后院里刨土挖出几个毛芋——这些块茎上头并没有长植物,因此她知道它们原本并不种在这片地里,只可能是小乞丐带来的。
这小子居然在别人家里偷藏食物?红衣女抚了抚下巴,看来他已经摸清了这家主人的规律,知道何时可以“借用”人家的房子。
挖取第四只毛芋时,地里突然蹿出一个黑影,闪电般往墙角跑去。
它快,小乞丐更快,两指一挟,就拎住尾巴将它倒提起来。
这东西挣扎不休,还一边吱吱叫唤。
“老鼠!”红衣女不由得倒退一步,满脸嫌厌,又见到小乞丐仔细打量着老鼠,那眼神和看毛芋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许你吃它!”太恶心了,尤其这老鼠又大又肥!
小乞丐瞅了几眼,就去厨房里找了个小竹笼子,将老鼠关了进去。这东西要偷吃他的毛芋,他就有权利吃掉它,这有什么不对?但他知道,城里的千金娇小姐们也很怕蛇蚁虫豸,尤其怕老鼠,哪一回见了都要跺着脚尖叫。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老鼠更怕她们。
一边想着,他动作不减利索,飞快给挖出来的小芋艿洗净泥巴。正好水也烧开了,他就上屉去蒸。
红衣女一直紧盯着他,唯恐他真去收拾那只老鼠。毕竟这小子看起来很久没沾荤腥了。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伸手提起了竹笼子。
“不许吃!”她大惊失色,像是要打掉这个笼子,但是上前两步又顿住,“铃铛的主人,绝不许吃进这种东西!”
否则她一辈子都会犯恶心。
堂堂的铃铛主人居然要吃老鼠,这是什么天方夜谭?换在从前有人跟她这样说,她必要笑破肚皮。可是现在么,她笑都笑不出来!
他举着笼子朝她晃了晃,一边指着自己咽喉。
“作什么?”
小乞丐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啊”了两声,最后又晃了一次笼子。
红衣女看懂了,俏面微变,然后换上一脸茫然。
他在威胁她,要是不帮他治好声带,他就吃掉这只老鼠?
这小要饭的居然敢威胁她!
“什么意思?”她故意眨了眨眼,“光这么比划,我看不懂。”
臭小子,想得倒美。她就欺负他说不出话,怎滴?
小乞丐沉吟一下,反手打开锅盖,就要将吱吱叫的老鼠丢进滚水里。
“住手!”她尖叫一声扑上来,下意识要将他手上的竹笼拍掉。然而指尖还未触及,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挡住。
那是契约之力。
铃铛既已认主,在自身安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她就不能跟铃铛主人对着干!
小乞丐把竹笼子往灶上又凑了凑,更近了。
红衣女胸口一阵起伏,费尽全力才能将怒气暂且压住:“行,我帮你治,只要你将这东西丢远!”
要的就是这句话。小乞丐目的达到,立刻将竹笼放到一边,又当着她的面,打来清水反复洗手,又搓了两遍皂角。
这即是说,他不会再碰老鼠了。
红衣女怒色稍霁,心里的火气却没消褪多少。她从前纵横天下,令多少生灵谈之色变,如今受制于人,竟被人间一个最低贱的小乞丐尽情拿捏。
想到气处,她一掌拍在案板上。
这案板底下的台子由红砖砌成,结实得很,被她这么一拍,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声。
小乞丐望着这案板好半天,以为会像那些功夫在身的人劈板砖那样咣咣碎成几块。
然而,并没有。事实上,她一掌下去像拍在棉花上,没有半点儿声音回响。
好吧,他预计错误。小乞丐耸了耸肩,这个女人的出场方式太古怪,他还以为她很厉害呢。
他又去找东西了。
才翻出半包蔗糖,他胳膊肘不小心碰到案板,只听见“哗”一下低响,红砖台子就塌了。
坍塌得很彻底,都碎成齑粉,找不出半块好砖。
就仿佛这台子原本就是用细沙堆起来的一样,而红衣女那一拍只是重新将它们打回了原形。
小乞丐张着嘴,一下就合不拢了。好、好厉害!比胡财主家的护院大师傅还厉害,那人只能一下敲碎三块板砖呢。
红衣女幽幽道:“再惹我,我就将你也变作粉末!”
小乞丐缩了缩,眼里好似终于露出了畏惧之色,让她稍感满意。
这个时候,芋艿蒸熟了。
小乞丐取出食物,又将蔗糖撒在粗陶碟子里,然后给芋艿剥了半圈外皮,露出肥白圆短、形如鸡蛋的身段,再去蘸糖。
糖比一般调味品要贵上许多,并不是平民家中必备的食材。好在这家主人平时贩卖的货物里就有蔗糖,自家厨房里是不缺的。
他没有马上开吃,而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