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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有人传来消息,“陛下令武阳伯去清理清明渠。”
武媚一怔,“这不是地方官该做的事吗?为何让他去?”
“昭仪,清明渠直通宫中,这一堵住了,宫中也少了洒扫洗涤的水,许多人都臭烘烘的。”
武媚突然莞尔,“陛下这是顺手惩罚他一下。”
贾平安出手忽悠了皇帝,皇帝利用特权给他一下。
“昭仪陛下不给人手,武阳伯那边怕是没办法。”张天下觉得皇帝就是存心整治贾平安。
武媚笑道:“陛下就要他低头,顺手再责罚一番了事。”
这是好事,说明皇帝没往心里去。
就是知道你做不成此事,所以才交给你。
皇帝的威权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清明渠?”
贾平安知道这事儿。
大唐别的都爱干,就是不爱水利工程,以至于清明渠淤塞了。
“清明河从安化门进来,一路经过九个坊,对面的坊也有赖于这条渠。”邵鹏弄来了图,一目了然。
“清明渠进了皇城,最后进了宫中。”邵鹏抬头,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你究竟是如何惹怒了陛下,竟然把这等事交给你。你可知晓这十多个坊用水要靠清明渠,皇城诸多衙门,宫中各处用水一半都要靠清明渠等这个消息传出去,十余万人都在盯着你,你但凡做不好,回家小心被人敲闷棍。”
这一招毒啊!
贾平安唱着你好毒,你好毒,悠哉悠哉的去上课。
“多谢先生。”
李元婴很认真的行礼,贾平安淡淡的道:“你谢某作甚?”
李元婴我谢你让我出头不行?
贾平安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上课。
下课后,李元婴遇到了一个宗室男子,两人算是有些交情。
“滕王你此次算是逃过一劫。”
“为何?”
“国舅原先想弄你!”
轰隆!
李元婴只觉得晴天霹雳,炸毛了。
皇帝想拿他开刀都行,他没啥威胁,皇帝不会下死手。可长孙无忌这个老东西下手狠毒,说弄死你全家,保证连一只鸡都逃不过。
“幸好你得了宗室人才的名声。否则”
来人走了,晚些去了皇帝那里。
“陛下,滕王吓坏了。”
李治冷笑道:“他在外面坏事做尽,按朕的意思就该放任他被收拾。可宗室总得要有人成为标杆,否则天下人如何看李家?”
老李家都是一群祸害!
皇帝喜欢玩女人,生荤不忌,什么女人都敢往宫中拉。
而宗室也没好鸟,都是贪图享受,飞扬跋扈的祸害。
这样的李家能延续多久?
李治深深忧虑着,而李元婴突然爆发,让他觉得可以观察一下。可李元婴却扔了一枚炸弹:宫中贪污大案。
案子还在查,李治不着急,他更喜欢让那些人在惶然不安中瑟瑟发抖,夜不能寐。
“贾平安如何?”他很好奇贾平安现在是如何的焦头烂额。
那一段淤塞的水渠工程量不小,贾平安自己动手要花很多钱。
想到这里,他就倍感惬意。
“武阳伯今日照常在百骑做事,依旧去教书。”
“故作镇定?朕倒是觉得有趣,等着看吧。”李治突然觉得做帝王也有乐子,比如说利用帝王的威权给臣子出难题。
朕看你不顺眼就丢一个难题给你,解决了,你元气大伤。解决不了,朕随手就收拾了你,天下人还无话可说。
这才是做皇帝的乐趣啊!
李元婴懵了,然后蹲在家里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拎着礼物去了百骑。
“滕王求见?”
邵鹏有些愕然,“这位宗室败类来作甚?”
“请了来。”贾平安很忙,晚些还得去查看水渠。
李元婴一来,进了值房后躬身。
贾平安心道这人还算是聪明,竟然算到自己收拾他的目的。
“多谢先生。”李元婴抬头,认真的道:“本王从懂事以来就在担惊受怕,却无人提点,无人相助,先生责罚中有深意,本王知晓了。”
他把礼物送上,“此后先生有事只管吩咐。”
贾师傅算是救了他一命。
贾平安笑了笑,随手打开礼物
卧槽!
一盒子宝石。
这特娘的分明就是暴发户的作风啊!
“拿走。”
贾平安摆摆手,李元婴愕然:“先生可是嫌弃吗?”
这盒子宝石丢出去价值不菲啊!
贾平安皱眉道:“某帮助你却不是为了什么报酬,你这人做人是该有来有往,但你却和一个商人般的,这某不喜。拿回去,今日的作业翻倍,另外,情义无价抄写五百遍。”
李元婴懵逼。
作业翻倍好说,但情义无价抄写五百遍
本王的手腕会断掉。
“滚蛋!”
贾平安真的很忙。
李元婴眼中多了水汽,“你对本王这般好”
“那是因为你是某的学生。”贾平安想出门了,“若你只是宗室,某会袖手旁观。”
李元婴觉得被羞辱了,但旋即想到了贾平安令自己抄写的情义无价四个字,不禁一怔,“师生情义。”
情义个毛线,只是贾平安护短罢了。
但李元婴感动了。
“先生。”
李元婴从小就是个没爹管的孩子,一直担心英明神武,连亲兄弟都敢杀的兄长会把自己干掉,所以活的胆战心惊的
“先生!”
李元婴突然冲过来,在贾平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抱住了他。
“你干啥?”
贾平安喜欢抱女人,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可李元婴却真情流露了。
“本王十一岁去封邑。”李元婴哽咽着,趴在贾平安的肩上流泪,“那时本王惶然不安,阿耶不在了,先帝下手狠辣,本王朝不保夕,只能尽量寻些不大的坏事去做,但凡得了好名声就瑟瑟发抖,马上得去做件坏事”
这便是太宗皇帝杀兄囚父的报应之一,宗室惶然。
他连亲兄弟都杀,你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算个什么?
“那些人都离本王远远的,好似本王就是一坨屎。”
贾平安被他抱住,想推开,可李元婴却非常用力。
“无人多看本王一眼,无人关切,更无人相助先生你是个好人。”
贾平安推开他,发现肩头都湿了,不禁满头黑线。
娘的,妹纸的眼泪也就罢了,你一大老爷们的哭个什么?
“本王失态了。”李元婴一甩头,那鬓角的长发飘起,然后笑道:“武阳侯可愿与本王去青楼一探?联床夜话想来也是一段佳话。”
“滚!”
贾平安觉得老李家的基因有问题,特别是在男女问题上,很明显的过于奔放了。
李元婴恢复了那个浪荡子亲王的德性,出去看看百骑内部,说道:“干巴巴的,看着就像是鳏夫住的地方。”
娘的!
这话真心恶毒啊!
连邵鹏都忍不住说道:“滕王出门要小心些。”
回头百骑弄你没商量。
可李元婴压根就不怕,潇洒而去。
这人早就在那些年里习惯了做坏事,习惯了得罪人,觉得这样才安全。于是人渣宗室的名声响彻云霄,他也不必担心来自于长安的关注中带着杀机。
贾平安随后就带着人去查看清明渠。
清明渠从南边的安化门进来,走安乐坊,一路直穿过去,最后进皇城和皇宫。
淤塞发生在兴化坊到太平坊这一段。
宽大的沟渠里,淤泥和各种杂物郁积的很高,关键是很长。
这里是长安县的地盘,老崔很给面子,带着人来了。
虽然他们不能动手,但协助一下还是好的。
“为何淤积?”崔义玄问的没有营养。
坊正顾左右而言他,崔义玄老脸一黑,心想一个坊正也敢在老夫的面前拿大,作死吗?
贾平安看看水渠边上的那些豪宅,却突然明白了。
“明府,边上的那些人家不管不顾乱倒东西。”
这里靠近皇城,自然是权贵和有钱人置业的守选。而住在水渠边,一来方便取水,二来水边杨柳依依,也算是一处风景,就和后世什么亲水豪宅一个道理。
但现在清明渠因为淤塞的缘故成了臭渠,这豪宅的价值大打折扣。
“好些人都搬到别处去住,这里就留下仆役。”
权贵真有钱,到处置业。
崔义玄低声道:“要不老夫发动一番?”
皇帝让贾平安动手,大伙儿都能猜到是惩罚之意,老崔能出手,这担当没话说。
贾平安笑道:“多谢崔公,某再想想办法。”
晚些,李敬业来了。
这娃此次厮杀太给力了,论功行赏就得了个开国县男的爵位。但他是长孙,以后要继承英国公的爵位,县男的爵位不重要,重要的是肯定。
“兄长,阿翁说家中人手不少,只管调用。”
等梁建方、程知节等人家都纷纷派了人来时,贾平安突然发现自己再不是那等孤立无援的窘境了。
此刻谁再敢说镇压他,这些老帅,崔氏等等都会出手。
“哈哈哈哈!”
大白天的,在发臭的清明渠边上大笑,贾平安只觉得畅快之极。
梁建方亲自来了,指着水渠一阵叫骂,把那些缺德的权贵骂成了猪狗,然后问道:“小贾你想要什么?”
老梁是在问他的志向。
人一生要什么?
有人要钱财,有人要名,有人要清静,有人要繁华
归根结底就是想实现自身价值,让同类认可自己。
贾平安想了想,“某想看到大唐强盛不衰,自己标榜青史!”
梁建方大笑着进宫。
李治知道了这些,对王忠良说道:“那个扫把星如今渐渐有了自己的圈子,朕在看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陛下,梁大将军求见。”
梁建方见面行礼,第一句话就是:“陛下,贾平安若是心存叵测,就大可不必筑京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