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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袁方治,见过二位公子。”在薛推简单的引见后,袁方治也走了个礼,随后便问道,“不知……孙公子要‘品’哪一类食材?”
听到这个问题时,孙亦谐才明白所谓的“一品”原来是要尝食物,他应道:“那总共有哪几种可以选呢?”
“呵……”袁方治刚才已经和薛推换过眼色,知道眼前这俩小子八成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故而回话的态度也有些傲,“天上地下,山珍海胥,飞禽走兽,水木果花……皆可。”
孙亦谐一听,心说这老家伙很嚣张啊,这是在跳我脸啊,再加上他本来肚子就有点饿了,不禁就起了几分邪火儿:“呵……也就是说,那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河里游的、草窠里蹦的……都行是吧?”
他这段儿,是相声里的词儿,黄东来也听过,知道对方一答应,孙哥下一句就得是“擦屁股纸”。
黄东来觉得抬杠并不能帮他们更快的吃上东西,而且万一对方真把擦屁股纸拿出来给孙哥品,孙哥可能要遭重,所以他赶紧出口拦着:“行了行了……孙哥,给我个面子,别尼玛作死了,好不?”
他这粗鄙之语,让薛推和袁方治都直皱眉头,但孙亦谐确是听进去了:“好吧。”
孙亦谐又深呼吸了一次,顿了顿,才对袁方治道:“那我……就选‘鱼’吧。”
“哦?”袁方治听到这个“鱼”字时,表情有点微妙,紧跟着就笑了,“呵……好,好,公子稍等。”说完他就转身奔厨房去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袁方治就端着个大托盘折返回来。
托盘上,放着五个小碟子,每个碟里都有东西;乍一看,每碟都是鱼,但光凭看,显然并不能知晓它们分别是什么。
袁方治很快就在孙亦谐座位旁的桌上码好了碟子,随即就往旁边一站,微笑地看着孙亦谐道:“孙公子……请吧。”
很显然,在袁方治的心里,这一关,孙亦谐已经是自取灭亡了。
你说你要是选个猪肉啊、豆腐啊之类的东西,兴许还有机会猜出食材的产地、或至少猜到做法;像什么黑猪白猪金华猪,南膏北卤煎炸煮,大多人都还有耳闻。
鱼?以那个年代的水产知识、捕捞技术,就连渔民有时也弄不清自己捞上来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再退一步说,哪怕是大众熟知的那些鱼,种类也是极其繁多……所以,这可说是最难的一种选择。
但袁方治万万没想到……
“呵……就这?”孙亦谐还没动筷子呢,只是瞧了瞧到那五个碟子里的东西,就已露出了一脸不屑的笑容。
这下,袁方治脸上的笑容反倒消失了,因为他隐隐感到了对方这不像是虚张声势。
笃笃。
孙亦谐懒洋洋地拿起筷子,在桌面上很不斯文地掇了两下,然后便是一夹一尝:“鮟鱇鱼肝,拿白酒煮的。”话音未落,他第二筷子已经出去了,前一块鱼在嘴里的余味儿都没消呢,他就吃了第二碟里的东西,“河豚刺身,滴了几滴酱油吧。”接着,就是第三口,“梭鱼干,拿辣椒、盐、料酒、葱姜蒜等腌的。”第四口,“马鲛,蒸软了之后跟豆豉拌的。”最后,待第五口鱼放到嘴里,他又是一笑,“呵……至于最后这个银鱼的做法嘛,勉强凑合吧;考虑到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料理了五种……哦不对,梭鱼干应该是现成的……料理了四种鱼,确实有难度,所以料理的方法糙一些,我也就不计较了。”
对于孙哥装的这个逼,黄东来倒是没感到有什么意外,毕竟他俩之间知根知底。
但薛推和袁方治可就傻了……
薛推愣在那儿,心道:“我看走眼了?难道刚才他们报名字的时候是故意扯淡?等等……他刚才好像说他是‘海王’?”
袁方治更惨,脸都歪了;孙亦谐不但是说中了他拿出的“五品”分别是什么鱼以及做法,还讲出了“刺身”这种他也是头回听到的名词,俨然一副比他还懂的样子。
袁方治心想:我给皇上娘娘做菜的时候也没被这么教育过啊?这叫什么事儿?
但他这想法实际上是在钻牛角尖了——皇上娘娘对这方面能知道个啥呀?他们连鸡蛋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做肉要先出水都不懂,当然没法儿跟你叫板了;但孙亦谐可是两辈子都在跟鱼市场打交道的人,你跟他矫情这个?这就好比人类的游泳健将跟亚特兰蒂斯人讨论潜水啊。
“哼……口气倒是不小。”果然,袁方治琢磨了一下,还是不太服,“诚然,孙公子猜中了我这五味鱼分别是什么,过了‘一品’这关,但你要说老夫那银鱼的做法还‘凑合’,老夫却是想跟你请教一二了。”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说我不行是吧?那你你up,你来给我示范一个。”
其实……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
但孙亦谐在这种稳赢的局面下自是不介意跟对方杠一杠的:“可以啊,来,厨房哪儿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起身,顺带还转头对黄东来说了句,“黄哥,一起过来呗,我先亲手做道开胃菜给我俩垫垫肚子。”
第三十四章 山寨料理
这智仙阁的厨房,纵是放到整个大朙来讲,也是首屈一指的。
“硬件”上,自不必多说,能用上的好东西都用上了;那铁锅的铁,比有些穷跑江湖的兵刃用的铁还好;那砧板的木,比老百姓家里最好的家具用的木还贵。
食材、佐料这块,也是应有尽有——东南西北、山珍海味,甚至是大朙本土没有的材料,都能在这里找到。
就拿方才的鱼举例吧,要知道,那个时代可不比今天,在现代社会,你即使住在内陆城市,也一样可以吃到在低温保存下空运过来的海鲜;但在那会儿,你在离海很远的城市,想吃口海鱼,不说不可能吧……极为困难是肯定的。
也就是说,在古代,一个生活在四川的人,如果他一辈子不离开四川,那他就很可能一辈子都没尝过、甚至没见过任何一条海里的鱼。
洛阳这地儿呢,其实也差不多;洛阳北临黄河,能弄到淡水鱼不稀奇,但方才袁方治拿出来的鱼中,鮟鱇和马鲛可都是海鱼,而且鮟鱇一般在深海活动,要捕到就已不易,更别说运到内陆来了。
仅这点,也可看出这里的老板非但有钱,而且神通广大。
而这厨房的“软件”,也就是“人”,那就更厉害了……
不归楼一楼的厨房面积已是很大,营业时,厨房里共有十几个厨子和帮工在忙活;而这二楼的厨房,和一楼的几乎一样大,但里面却只用三个人。
一个,是前御厨,人称“南厨王”的袁方治。
一个,是袁方治的副手,跟随他一同离宫的一个老宦官,名叫张二贵。
还有一个,是帮工,名叫游靖。
袁方治,无疑是这个厨房的核心人物;早在二十五岁时,他便已经声名在外,每天到他掌勺的酒楼去吃饭的达官贵人们都对其手艺赞不绝口。日子久了,就连时任尚膳监的太监李佥,也听闻了袁方治这个人。
某日,李佥微服寻访,来到了袁方治所在的酒楼,并有意点了几道小二听都没听过的珍奇菜品,想试试袁大厨的本领。袁方治在后厨一听菜名儿,便知来者的身份非凡,所以他也来了斗志,不但是把李佥点的菜道道都做得锦上添花,还送了一道他自己的原创菜——“春潮带雨晚来急”。
这道菜,是个时令菜,主料是春笋,而且必须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不到半天的、生吃都能吃出鲜来的笋头;另外还有一十七种辅料,全部都是春季特有的新鲜蔬果。
这十八种材料,要以十八种刀功切剥处理,再加以烹制,最后再以高汤收味,让这些口感味道各不相同的食材获得一种整体上的协调感。
最后端出来的成品,无论色、香、味、意、形,皆已是大成之境,尤其是将袁方治那出神入化的刀功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佥只吃了一口,心中便已拿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厨子招入宫中。
同年,袁方治顺理成章的被提拔进了御膳房,并于十五年后被先帝亲口封为了“南厨王”,与那“北厨王”、也叫“民间厨王”的陈九荣齐名。
然,时过境迁,人终究是有老的一天,而且不服老不行。
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过六十的年代,一直干着高强度体力工作的袁方治,到了五十六岁时,便开始感到自己对御膳房的工作已经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再加上,此时节,从他被封为厨王时算起,又过去了一十六载,他最风光的年华早已逝去;如今的永泰皇帝,对吃这方面并不是很讲究……御膳房里谁是谁,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袁方治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故而就向上申请告老还乡,上头也同意了。
那张二贵呢,算是袁方治半个徒弟,打从袁方治入宫后就基本是跟着袁方治在学。其实呢,他也只比袁方治小两岁,两人亦师亦友,攒了几十年的交情,在工作上也很默契,所以张二贵一听说袁方治要走,便也决定一起走。
可能有人会问,太监想离宫就离宫?
这里我得先说明一下,“宦官”,不全是“太监”;在清以前,“太监”是一个官职,虽然太监和宦官一样都是阉人,可以统称宦官,但太监是领导宦官的宦官。
如果你没听懂,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在单位里,你们部门经理和你一样都是打工的,可以统称员工,但经理是领导员工的员工,员工不可能全是经理。
清以后,太监和宦官这两个词才完全混为一谈,这才有了所谓“小太监”的说法。
张二贵呢,不是太监,他就是个宦官。到了张二贵这个年纪还没有升上去的老宦官,若要离宫……那是不会有人挽留的。
事实上,再过几年,他就算不想走人家也要赶他走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胜任底层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