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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诺在护士大喊那刻早已经冲到门前,却被其余护士拦在门外。
厉诚濡出来,问他:“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哥哥。”他喉间哽塞,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可是眼睛不听话,只是酸涩而已。
厉诚濡翻着检查报告,“病人的情况不稳定,她对什么药物过敏吗?”
“没有。”他如实回答,却又问:“我妹她怎么了?”
“不久前为了救季寥而受伤,后被查出肝硬化。”
第20章 梦里真的能够抓住你
肝硬化……
又是肝硬化……
陆承诺的心,倏的一下抽了。
“阿诺,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清儿也不会躺在重症监护室。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跟你们在一起,是我害了清儿。”说到这里,季寥的眼圈又红了,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在等待大人的责骂。
“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人的命就是这么轻薄,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也躲不了。”
陆承诺很难受,但也没有责怪她。因为,她那种自卑又害怕连累人的心情他懂。
季寥是在不安中被他拥入怀的,靠近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听到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很慌很急。她不由得攥紧他的衣裳,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可是,他此刻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埋头在她颈项呜咽,颤抖得像失去臂膀的雏鸟,不断的用泪水补满心中的忧迹。
第一次,季寥感到手足无措。
“阿诺……”此时此刻,两人的灵魂是灰色的,夏日疯狂的暴雨,都穿不透他们的忧伤,前路弥漫着云雾,遮掩了前进的希望。
陆承诺拉着她的手,额头抵在她的肩头,嗓门深处发出极痛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季寥快要疯掉了,他那一声声的低吼像锯子一样拉扯着她的心,她没法,弱小得无能为力,不知该怎么去帮助他。
于是,她仿佛自言自语,“医生说清儿的病发现得及时,还有治愈的可能性。”
他没应,只是更加拉紧她的手。
这天晚上,季寥没有离开医院,而是陪着陆承诺守着清儿。
但陆承诺也心疼他,让她好好休息,因为厉诚濡帮她挂了号,安排她住院。
余楠至推开普通病房的大门才知,她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季寥躺在床上,就这么抱着双膝蜷缩着睡着了。耳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只剩下一张微微开启的苍白的嘴巴对着他,仿佛在做噩梦,空调开到25°,她依旧大汗淋漓。
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搁置着没有开封的夜宵,她——比之前更加纤瘦。
寂静的病房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余楠至居高临下地盯着貌似熟睡的女人,看着她薄唇轻言,不断地抗拒某些事,她在做梦……
突然,她攥着胸口的衣裳,脑袋晃动着,身体颤抖着,嘴巴不停地反驳着:“不!不要……我不是杀人犯……不是、我不是!”
随后,她惊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揪着胸膛的衣裳大口大口喘息,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在洁白的被单上隐匿了去。
余楠至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小心摸索床头柜上的杯子,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半温不凉的清水。
水杯往嘴边递的时候,双手抑制不住颤抖,杯口与牙齿相撞,发出‘叮叮叮’的音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好不容易看着她逐渐冷静下来,她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又更加惶恐害怕。扬手,杯子顺势朝他的方向砸过来,余楠至微微闪了闪,杯子砸在墙角炸成一地尖锐的碎片。
像是眼前有洪水猛兽,她瑟缩着、后退着、恐惧着,仿佛真的看见他在这里似的,大声怒吼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滚!滚!!”
季寥歇斯底里的大吼,伤了引以为傲的声道,凡是能拿上手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拿来当武器攻击余楠至。
她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睡醒了突然发疯。她特别害怕余楠至,那种害怕夹杂着许多憎恶。
摸索拿来靠在床边的盲杖,那也是她的武器。拿到手紧了紧,突然就踩下地,发疯似的打砸周围的东西。
她好像可以感应到余楠至在哪里,盲杖又快又狠又准地打在他身上,每一次打中他,她都会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大喊大叫:“我打死你个人渣,还我清白来,还我父母来……”
余楠至没有反抗,站在那里任由她发疯殴打他,就想看看,她的眼睛是真瞎还是假瞎。
可她已经魔障了,先是对着他“嘿嘿”傻笑两声,接着就是丢掉盲杖,摸索着朝前两步,当她真正摸到余楠至时,人又惊愣住了。
然而下一刻,泪水是决了堤的湖坝,她喃喃自语:“梦里,真的能够抓住你。”
余楠至猛的一怔,整个人像遭雷劈似的动也不动。
季寥含着泪,嘴角上扬,仿佛在回忆旧时光,又仿佛忘却他曾给过的伤害一直在诉说往事,“你可曾记得给过我一个黄色气球,它承载了我希望的美梦,使我的青春都变成了彩色……”
却又似回到现在,她迅速后退,却踩到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又尖叫着失措的退至墙边抱头蹲下,沿路下,都是血液染成的红玫瑰,艳丽又刺眼。
她嘶吼着说:“黄气球……黄气球,你为什么要送黄气球给我,我讨厌黄气球!!”
是的,她讨厌黄气球是在结婚的那一天他才得知,婚礼当天,所有的气球都是黄色的,他没有反对,只因为程双双喜欢黄气球。
冬天的那场婚礼,就像噩梦般给季寥的心灵带来的无法磨灭的伤痕。
她好像得了疯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
余楠至很想在这个时候开口和她说明当年的真相,那个气球,其实并不是送给她的,而是让她转交给程双双,只是最后自己有事耽搁忘记说明才导致她最后才知道真相……
那年,她真像小丑。
“弥漫着的薄荷味……在梦里也能闻得到味道吗?”
她,还在认为自己在做梦。
余楠至在她面前站了很久,见她开始怀疑,才将不悦压在心底,开口的声音清又冷,“我以为你一直醒着,原来是在梦游。”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是在做梦,余楠至就站在前方!
得知此事为真,季寥慌不择路,逃跑时脚底的刺痛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第21章 所有的怨恨都只是无力的记着一个人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余楠至鬼使神差就接住快要和地板Kiss的季寥。
她扑在他的胸膛愣了一下,弥漫开来的薄荷味就像毒药侵蚀着感官。季寥又一次与余楠至近距离接触,想死的心又有了。试图挣脱他给予的束缚,可瘦弱的她又怎么可能是余楠至的对手。
“放开我……”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烧他的皮肤。
几欲哀求的语气令余楠至心口一窒,莫名的松开手。
可是,玻璃碎片还在脚底心没有拿出来,重力施压,又刺痛着,她退了两步,实在受不了刺痛感,直接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格外刺耳。
“我想说,你脚底受伤。”余楠至冷不及防的说出这一句话。
季寥心口一缩,沙哑的反问:“你这是在嘲笑吗?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她的指尖很快就摸到受伤的部位,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玻璃碎片扎进去一半,还有一半被她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拔了出来。
血,流个不停。
玻璃碎片被她握在掌心,另一只手相继拔出其余碎渣,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不好拔的那一颗直接被她徒手挖出来。
她在笑,眉头都不蹙一下,就这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玻璃碴全部剜出来。
这一幕看得余楠至心惊胆颤,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怕疼的女人竟能淡然的做这种血腥的事。
“你看,它们漂亮吗?”掌心摊开,露出带血的玻璃碴,它们的每一个棱角都锋利无比。
她还问:“你喜欢吗?满意吗?开心了吗?”
余楠至忽然想起五年前曾说过的话,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她如此这般,难道一直深记得他的话不忘?
见他不应,她颓废地垂下手,忽然傻笑了一声,“何必在我面前装深情,再深情,我也看不见。”
她就是这么疯魔,一会儿怕他,一会儿又不怕他,甚至,又总是在胡言乱语。
一般疯子,都像她这样的,总是让人摸不透心思。
路过的护士不经意地往里一瞥,瞥到地板上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迹,推开门进来,正好看到季寥跌坐在地伸着手把玻璃碴递给余楠至。
她看了一眼余楠至,又看了一眼季寥,还是壮着胆子过去,“季小姐,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不需要!”不难意料,季寥拒绝了,扬手推开护士,她红着眼眶对她说:“你帮我会遭报应的。快走吧,趁疯狗没有记上你,赶紧离开这里。”
是的,所有人都没敢忘记余楠至曾经说过的话,谁敢帮助季寥那就是和他过不去。
茶茶在前,阿宝在后,谁的下场都不好。
所以,季寥生病不敢去医院,连小诊所也去不了,因为大家都害怕了。
护士还在犹豫,余楠至就呵斥她一声,“出去!”
是的,门又关上了。
这个病房又一次剩下季寥和余楠至两人。
她依旧怕他怕到惨绝人寰,却又不得不披上残败不堪的铠甲面对着。
“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余楠至又掐住季寥的下巴,不悦地说出口。
这个标志性的动作,仿佛是季寥的枷锁,费尽力气也挣不开。
也像是妥协了,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