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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岚愈发迷惑。
林妄见危岚盯着自己纤细的脚踝发呆,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他行了个礼,问候道:“夫人万福。还请夫人原谅,自妾身被尊上带回已有数日了,却直到今天才来给夫人见礼。”
说着,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揉了揉腰,羞涩地红了脸:“实是尊上体力非同一般,妾身第一次经历这等事,身体不堪承受,直到今日方能下地行走。”
他顿了一下,睨着危岚的脸色,试探着问:“也不知是否是妾身身体太弱,惹恼了尊上,这些天都未曾见到尊上前来,可是尊上在夫人这里休息了?”
这下,危岚终于搞明白林妄是来干嘛的了。
示威。
……顺便打听陆鸣巳的行踪。
原来不是来给他跳舞的……
危岚在心底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天他去的晚,只看到了舞蹈结束前的一小段,听侍卫说,那天林妄跳得是鼎鼎大名的十八天魔舞,是这天下最勾魂夺魄的舞蹈。
危岚对世间所有他未曾见过的事情都十分感兴趣,没能看到完整的十八天魔舞,属实遗憾。
既然不是来给他跳舞的,那就没必要让这人占据他浇水的时间了。
危岚掀起眼睫,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平静如湖面,不起半点涟漪:“那天的小雷劫想必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尊上怕有人对我……们出手,应是开启了后山的玄武法阵,断了进出后山的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不会回来的。”
危岚对于他隐晦的暗示毫无反应叫林妄有些意外。
——不是说,仙尊夫人深爱仙尊,爱到愿意为他牺牲一切么?难道他的爱已经无私到可以接纳仙尊身边有其他的姬妾了?
不,不是这样。
林妄想起,锦华真人和他说过,明辉仙君曾经收下过一个炉鼎,后来不知因何原因,又将那炉鼎赶走了。
传闻是因为他那位凡人夫人不喜,陆鸣巳才将那具炉鼎赶走的。
锦华真人送林妄前来时,还专门叮嘱过他,暂时不要招惹危岚,若是因此让陆鸣巳将他赶出来,就得不偿失了。
可林妄却不这么想。
他不甘心只做锦华真人的傀儡,既然陆鸣巳愿意为了危岚庇护南疆一族百年,那么只要他取代了危岚的位置,是不是……陆鸣巳也会帮他完成他想做的事?
任是再绝世的美人,看了一百年,想必也腻了。
他并不是毫无机会,但若想上位,就要先把占据那个位置的人除掉。
危岚习惯了在陆鸣巳身边收敛自己的脾气,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久了,那股气质好像沉淀在了骨子里,无论面对谁,看起来都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林妄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想,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是怕惹恼仙尊,被仙尊厌弃吧?
毕竟,他只是一介凡人,没了仙尊的宠爱,就什么都不是了。
但,他想息事宁人,林妄可不允许。
林妄正要开口再刺激他几句,就见到纤细的青年,微微侧过头,用最柔软的声音,说最傲慢的话:“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没事你就可以离开了,不要杵在这里影响我浇水。”
林妄:“……”
说好的脾气温顺呢?
危岚见他依旧杵在这里,挡着他浇水的路,有点烦了,拎着水壶的手臂倾斜,直接对着眼前白皙的小腿浇了下去。
——反正林妄踩着的土地下面也有天梧树的根系,在哪浇不是浇?
水壶里装得并不是普通的净水,而是类似于肥料的特殊液体,天梧树娇贵,要想在南疆之外的土地养活,必须定期施肥,不然很快就会枯死。
带着腥味的粘稠液体淹没了林妄的脚踝,一股微妙的气味蒸腾而起。
林妄呆愣了一会儿,骤然惨叫出声。
“你往我身上倒了什么?!这东西……什么味道?”
危岚看着肥料渗透进土层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轻飘飘地看了林妄一眼,依旧是轻缓温柔的嗓音:“肥料啊,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说完,他也不停留,施施然地转身,去另一边继续浇水了。
林妄感受着粘稠的液体从自己的小腿上滑下,漂亮的五官扭曲成狰狞的表情……
整个人都很不好!
第9章 第 9 章
这样独自被留在后山的日子,危岚已经习惯了。
与他往常的日日夜夜并无任何不同,无论有没有那层阻拦所有人进出的法阵,他都很少离开寝殿,走出后山。
然而这一次,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半个月后,危岚在屋里看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空气被挤压、炸开后的尖锐轰鸣声。
危岚攥紧书页,心底有一瞬不安。
——发生了什么?难道说,这次的事情棘手到有人直接对镜寰界出手了?
危岚放下了书,起身走向门口。
他得出去看看情况,无论发生了什么,总不能真的当个花瓶,一无所知地呆在温室里等一切尘埃落定。
其实他并不怎么担心。
危岚虽然不信任陆鸣巳答应他的话,但他却十分信任陆鸣巳的实力。
既然他说了,这世间除了他没人能攻破后山的法阵,那事实定然就是如此。
无论暗藏的敌人想对镜寰界,或是对他做些什么,都绝对无法突破笼罩后山的那层法阵的。
然而出门后,眼前的场景还是有些出乎危岚的想象……
——一座只剩下半山腰以上的山峰,被人斩了下来,以山顶朝下的姿势,从半空中砸了下来。
危岚瞳孔收缩,震撼地看着这座断峰眨眼间取代了天空,让他的视野中只剩下土黄色的峭壁,随着距离的拉近,连山上折断的枯枝都看得一清二楚。
纵然再对陆鸣巳的实力有信心,这一瞬间,危岚的心底还是不可遏制的生出一瞬质疑:这种攻击,后山的玄武阵……真的能撑得住么?
危岚来不及作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座飞来的断山峰眨眼间就撞在了后山的法阵上,发出一身巨响。
砰——
清脆的声响后,剧烈的风压从身侧刮过,卷起了危岚披在身后的长发,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稳定身形,再次抬起头时,天空已经重见天日,撞来的断山崩碎成了土石,正顺着法阵的边缘滑落下去。
连一块碎石都没能掉到后山的土地上。
这时,危岚吊在半空中的心脏才缓缓落了回去,长舒了一口气。
陆鸣巳没有说谎,只要他想,这里……确实可以是这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空中的云层已经全部散去,温暖的日光洒落下来,穿透了树荫,照在皮肤上,暖洋洋的,然而危岚心底却有些说不出的寒冷。
这就是修士的力量,可以移山倒海、改天换日,而陆鸣巳就是站在所有修士顶点的那个人……
他真的能够像自己预计的那样,彻底摆脱陆鸣巳,回到南疆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么?
万一陆鸣巳不同意呢?
不……他知道的,陆鸣巳不会同意的。
危岚轻咬下唇,脸上一片苍白。
就在他心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刚安静没一会儿的后山,骤然又响起了一声爆炸声。
这次,声音响起的地方是在阵法内部。
危岚下意识转头望去。
那个位置……林妄做了什么?
他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直接回去休息,可他毕竟仍是明辉仙君的夫人,若是后山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却不管不问……好像不太合适。
……是会被陆鸣巳问责的那种不合适。
危岚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认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爆炸发生的地方距离寝殿不算远,没一会儿,危岚就赶了过来。
然而叫他有些意外的是,他没能看到林妄的身影,曾经被牢牢保护住的天名殿的法阵却已经彻底破碎消散。
大门敞开,隐约能看到隐约的灵光,五颜六色,华而不凡。
——天名殿是陆鸣巳存放各种别人上贡上来的宝物的地方,听起来不怎么重要,然而整座后山只有天名殿,陆鸣巳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连危岚也不行。
林妄做了什么?
危岚眉间微蹙,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还没等他想好,一道有些灰头土脸的身影就从天名殿内走了出来。
——是林妄。
林妄看到危岚,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里没了平日里那种处处针对的敌意,而是诡异地多了些怜悯。
他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带着些复杂情绪:“……你进去看一眼吧。”
危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进去,而是温和平静地问道:“尊上应该和你说过不许进天名殿吧?趁着他不在做出这种事,等他回来了你要怎么和他解释?”
林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他也没想到天名殿的防护法阵居然是自毁法阵!
他本来是想趁着外界动荡,危岚注意不到后山的情况,偷偷溜进天名殿里,看看这座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屋子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可他刚瞒过法阵溜了进去,法阵就在他眼前直接炸成了一场烟花。
……还把危岚给引了过来。
明明危岚反问的语气和煦温柔,林妄却觉得他话里全都是刺。
他忍不住针锋相对:“我?你还有心思担忧我,不如好好进去看一看,看一看陆鸣巳到底把你当成什么!”
危岚恍惚了一瞬,听到这句话,他隐约猜到了天名殿里可能会有什么东西……他深深看了林妄一眼,为了验证自己心里的答案,转身走进了天名殿。
这是间很空旷的房间,两边摆着直抵天花板的展示柜,上面放着各种灵器以及放着灵药的玉盒,正面大门的那堵墙却没有摆放任何东西。
而是悬挂着一副十分普通的凡间画轴。
画被一座单独的微型法阵保护在里面,空气被抽空,灵力也无法侵蚀宣纸,让那副画能够长久的维持着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