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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持续的咳嗽之后,蒙哥脸上的红光渐褪,转瞬间却浮起一片苍白。
“半年了,忽必烈终于爬到了前线,可是你们,竟然还没爬过钓鱼城!
咳——
养兵千日,咳——
你们,竟然连一个小小的钓鱼城都打不下!
咳——”
一个亲卫,端着一碗药水,小心地递到蒙哥面前。蒙哥手一挥,“叭”的一声响,亲卫连着药碗一起滚落而去。
“我还没死,班秃死了,但我不会死!”蒙哥恶狠狠地吼道,“给你们五天时间,再攻不下钓鱼城,我就把你们全葬在这座城下!”
大汗,已经魔怔了!
所有将领的心里,都掠过了一丝忐忑不安的惊惧。
“大汗——”躬身而立的将领之中,终于走出一人,单膝跪下。
此人,是年过五十的老将史天泽。
这次南征,史天泽亲率一支万人军随蒙哥攻打四川。其侄史权,新任的真定万户,则与史枢、史格一起,在中路作战。
一门两万户,史家如今可以算是中原汉军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个世侯。
史天泽也可算得上,对蒙古国最为忠心的汉将之一。
虽然在数天之前,史天泽领着水陆蒙军,击退了来援的吕文德,立下大功。但是连他如今都看不到太多的希望了。
钓鱼城的宋军,顽强的程度远远地超过了他、超过了所有蒙汉将领的意料。这座不过数万人的城池,却已经鲸吞了蒙汉两军近两万的兵力!
史天泽不知道,即便能攻得下这座城,蒙古国军队,还能剩下多少?还有余力再顺江东下直到江陵吗?
或者说,还有没有余力,一直打到建康,打到临安?
“为了大汗的健康考虑,末将请求大汗撤军——”史天泽咬着牙低头禀告。
“噗——”
眼角余光处,一道银光迎面飞至,史天泽下意识一偏脑袋,肩膀已被击中。
一把刀,蒙哥的佩刀!
还好,带着刀鞘。
史天泽肩膀一阵酸软,却丝毫不敢动弹。
“你们这群懦夫!我就知道,汉儒靠不住,你们这些汉军,也靠不住了吗?”
蒙哥眼中,闪出疯狂的怒意,“再敢说撤军者,定斩不饶!咳——”
在蒙哥剧烈的咳嗽声中,众将默默退出中军大帐。
“耶律铸,站住!”
一声冷哼,让混在众人中的耶律铸脚步一顿,转过身,躬身拜向蒙哥。
其他人见状,迅速地拥出了大帐。
“忽必烈,他到底想干什么?”蒙哥语气之中,夹杂着一阵冰冷的寒意。
“臣下,不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与他勾连!”
“臣下,没有——”八月的闷热天气,却让耶律铸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直冲入心。
“把我当瞎子吗?咳——
若不是看在你父亲,为了蒙古国一辈子殚精竭虑,劳苦功高,我早就斩了你!
不杀你,你莫以为我不敢动手,更别以为,我舍不得动手!”
耶律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已。
“告诉忽必烈,我不管他想做什么,也不管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一个月时间,让他必须拿下江陵。否则,他也不用来见我了!”
“可是——”耶律铸有些犹豫地抬起头,面色发白。
“你以为,我们真的就打不过宋国这些军队了吗?”
蒙哥又是一阵勃然而怒,“若不是霸突鲁怠战,若不是忽必烈故意拖延行军速度,怎么可能容得宋军如此从容调兵援助四川?宋国如今一半的精锐,全汇聚在川东、在钓鱼城,可是……咳——”
是啊,可是蒙古国最精锐的部队,如今几乎全部都在西征的路上。
耶律铸有些忧怨地偷偷瞄了一眼正在与咳嗽激烈作战的蒙哥,随即又低下眼睑。
这是一场注定无法获胜的战斗,耶律铸继续在心里腹诽着。
而眼前,这个自视过大的汗王,却从来不肯认清这一点。
蒙古精锐不在、中原汉军远远未完成整合、河南惨破、四川宋国防线依然坚固。最关键的是,蒙古军队,依然缺乏一支水军,一支可以定鼎长江的水军!
北人擅马南人擅舟,耶律铸始终有些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大汗,为什么非要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没有足够数量的水军,就无法彻底封锁住宋军对钓鱼城的支援。
没有强劲的水军,根本不可能挥师东下直至江陵乃至建康。
再打下去,蒙古国最后可战的军队,将会全部丧失在四川前线。而接下去的,便是分崩离析、乃至覆灭。
真的那时,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滚!”
在蒙哥的怒吼声中,耶律铸茫然地退出中军大帐。
五里之外的钓鱼山城,喊杀声依然震天动地。
这是一座突出于山峰之外的孤堡,山高约三十丈,方四十里,三面悬崖临水。
这座城池,是余玠当年命冉氏兄弟所建。王坚接任郡守后,又征发合州所属五县民丁十七万人,予以加固完善。
钓鱼城高低起伏,依山而建,以峭壁为墙,极难攻打。
周边山寨虽然已经被蒙军基本扫荡一空,但是源源不断的水军支援,使这座城池依然牢牢地横亘在蒙军东进的必经之路上。
半年多来,大小数百仗,让蒙军死伤惨重。
自贾似道总揽宋军前线大权、吕文德率兵突破至重庆府之后,钓鱼城就更难打了。
为蒙古国立下汗马功劳的汪德臣死在城下。
蒙哥大汗的嫡长子,也死于攻城之战中。
然而,即使这样,依然无法让蒙哥下达撤军的命令。
权宋天下
第九百二十七章 蒙哥之死
夜色渐至,钓鱼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喊杀声却依然没有停歇。
怒吼声、嘶叫声、呼号声,夹杂着或激昂或尖锐的金鼓之声,从钓鱼山上,飘向四周的河流,又荡向天空。
而后,便是充溢于天地之中的悲鸣。
耶律铸呆立良久,直到眼前只剩下了点点星火,才长叹一声,回到帐中,纳头而卧。
然而,未及闭眼,耶律铸突然一蹦而起。
“谁?”
黑暗之中,军帐角落处传来一声悠悠地叹息,“耶律先生,忧国忧民,让某好等。”
“你到底是谁?”耶律铸努力地睁大着双眼。
一点火星亮起,火折子在一张脸之前一闪而灭。
耶律铸轻轻地吁了口气,此人他认识,是忽必烈的一个汉人亲卫齐禄,曾随忽必烈南征大理,立功之后被收为忽必烈亲卫,深得其信任。
这两年来,自己与忽必烈的往来交往,基本都是通过此人传递。
“你怎么进来的?”耶律铸疑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埋怨。
“军心已乱,别说是摸到你这里,就算摸到大汗帐中,我看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耶律铸重重地哼了一声。
“王爷让我带话,问下耶律先生把计划安排得如何,要不然他那边,得开战了!”
耶律铸没有答话。
“怎么了,有些难受?”
耶律铸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你也知道,这场战,没啥胜算。非要让王爷在这种情况继续跟宋军作战,不仅危险,而且会让实力白白受创,那样的话,日后,不好办呐——”
耶律铸嗤的一声笑,“若不是想着把兀良哈台那一万多兵力接收到手,你们早就撤回去了吧!”
“嘿嘿,这是主子们的想法,可不是你我能非议的。”
耶律铸又陷入沉默。
“还是王爷说得对啊,你们这些读书人,最大的优势就是想法比较多。但是最大的问题,也是想法太多。做什么事,都要思前顾后,衡量利弊。
没劲!
让人想相信你,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相信。”
耶律铸脸色一变,还好,帐内漆黑一片,齐禄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还在犹豫,也不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到底在计较什么?
你可知道,王爷听说班秃死在战场上,有多么高兴……”
“那,那跟我没关系!”耶律铸终于出声了。
“没关系?这么一份大功你竟然说跟你没关系?我倒是希望跟我有关系,那我下半辈子,可以翘着腿享福了!
不过,你还有一个更大的功劳在等着,也是,这种小功劳不在意,是对的。”
“不行的……”耶律铸轻声地说道,有些挣扎。
“行不行,你说了算!反正啊,你是君子,负责动口,我们只是小人,负责动手!”
军帐之内,一时寂静。
远处,隐隐传来的,依然是并未停息的喊杀声。
良久,耶律铸终于吐出了一个字“药——”
“药?给他下药?会不会太明显了?”
“不!
军中疫病不断,随军巫医束手无措,已经有不少军士死于非命。他也身染重疾,如果现在能北撤回和林,不,只要回到凉州回到六盘山,一定就可以康复。
可是,他不愿意……”
“你到底要怎么做?”齐禄有些不耐烦了。
这些读书人,既想当那个,又想立那个的。听着就烦!
“想办法,经他换药。不要毒药,他所有喝的药,都会有人先试毒性的,毒药没用。
换成没有任何效果的药,就行了。”
“那,会不会太慢了?”
“很快的……”
“行,那就听你的吧!”
果然。
很快!
十天之后,八月初九日,蒙古国大汗,拖雷长子蒙哥,暴毙于钓鱼城下。
八月十一,消息传至旅顺。
几方势力中,旅顺虽然离钓鱼城最远,却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一方。
得到消息的几个人,一番面面相觑之后,倒能迅速地压下心中的惊悚。
还好,事情已经在预料之中,唯一没想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