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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挑竹签望灯火
父子俩的生平,得结合着来看。
且谈当初陈当归随父入滇,陈氏商会督购一批药材。
说起这批药材,那也是颇有来头,乃是由朝廷中书府直接下派给地方的任务,命西南总督孙光佑亲自督办一批名叫“玉骨草”的珍稀药材。
具体用途倒是没说,只说是生长在滇南湿热之地的深山老林里,京师急用。
这可让孙光佑犯了难。
我一个读书人,哪里懂什么玉骨草、什么滇南湿热之地?就算懂,难不成让官老爷委屈尊贵的官身,去深山里面给你薅草?
他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自己的一位好友,蜀中大药商陈福,既精通药理,又关系好,人也信得过,完美符合各项条件。
拿定主意,孙光佑立刻找上了陈福,一通好说歹说,陈福这才答应下来,略作准备,就带着大儿子陈当归进了滇州。
滇南湿热之地,其中毒物奇多,可谓是危机四伏,即使陈氏商会财力雄厚,人员技术充足,也得寻求当地懂行的人帮忙。
首先找上的人就是滇州督抚刘远,结果人家一听要进滇南湿热深林采药,心说这是伤财的大事,于自己治下不利,立马称病不见,百般推辞。
陈福怒了,甩出底气所在:“这是朝廷的意思!”
朝廷?天高皇帝远,本督远在滇州,推辞一次采药而已,又不是耽搁什么军国大事,我怕甚?再说了,本官贵为一方督抚,你又是什么鸟人,也敢威胁本官?
面对刘远的决绝,陈福也是颇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进山,可就在此时,一位“热心群众”主动造访,表示乐意提供协助。
谁呢?黔州宣慰使,世袭大土司杨英龙。
自乐皇时,整个西南地区推行改土归流,铲除了大批土司,采用流官制进行管辖。
但凡事都有例外,其中,杨英龙的祖上于国有功,又积极响应改土归流的政策号召,便受到朝廷特封,命其世袭宣慰使,永镇黔州。
如今这种节制一州的封疆大吏主动找上自己,称是偶然得知这么个事,希望为朝廷分忧。那陈福自然是欣然答应,不答应那是不给这位大人物面子,那是不识抬举。
拿到滇州督抚的批文,两方谈妥,杨英龙派出精干的土兵协助陈福等人进入滇南山林采药,成功获得大批量的优质玉骨草,过程非常顺利。
后来药材由杨英龙麾下的土兵装车,由陈氏商行遣返蜀州,在交付孙光佑之前,陈福陈当归父子基于职业素养,还各自尝了药材一口,确认货物没问题。
孙光佑眼见顺利交差,满心欢喜,设宴为老朋友一行人接风洗尘,几十车的玉骨草则由朝廷的钦差带兵押运回京。
到此,陈当归的滇州之行了结,再之后,就是跟着自己的父亲和二弟北上来到燕京城,协助筹办药材商会总部迁址的事。
结果就在前两日,正端坐大堂与人议事,说到口干舌燥处,一口茶水喝下去,鼻血横流,竟是死了!
二弟陈明玉大惊,忙请来有名的郎中,结果愣是没查出死因,反正水中是没下毒。
嘿,怪了!
这水中没下毒,人是怎么死的?总不能是叫茶水噎死的吧?
到此,古朴矮墓碑陡然一暗,“观影”结束。
陆言退出陈当归的生平,矮小墓碑又是一亮,上面两个大字“凡五”。
老爹凡品四等,大儿子五等,没毛病。
眼前一阵恍惚,碑林图消失不见,本次刻碑的奖励出现在手中。
一副木制玩具,一面木盘上摞着各种彩色竹签,层层叠叠,瞧着让人有些眼花。
挑竹签。
一种民间孩童的玩具,玩法也简单,在一大堆散乱的竹签中,依次拾取最上层的竹签,慢慢的一层一层往下,直至全部拾取完。
陆言拿起最上层的一根竹签,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根,小心翼翼。
他知道这是刻碑的奖励,对待起来相当认真。
窗外细雨绵绵,屋内烛光飘忽。
陆言聚精会神的拾取着竹签,不敢有一点马虎,仿佛将整个心思沉浸其中,夜色渐深,却丝毫不觉。
在挑竹签的过程中,他大有一种抽丝剥茧、刨究根底的感觉,找到最底层的那根竹签,就仿佛是在寻找真相、本源。
约莫半个时辰,陆言把竹签悉数拾取,只剩下一张空白木盘。
唰!
当最后一根竹签被拿开时,突然燃起火星,随后点燃了整堆竹签,化为一束火光,看上去好似万家灯火。
陆言此时宛如魔怔,痴痴地望着火光,一动不动。
嘭!
又是一声噼啪炸响,白光闪过,竹签堆化作一片飞灰,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陆言也被这一声轻响惊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脑中多出一门妙术。
望灯术。
开天眼,望天灯。
这是一门加持双眼的秘法,需要耗费精神气,集中注意力才能催动,能够看见一些肉眼难以看到的东西。
“肉眼难见?”
陆言不知道这所谓的“看不见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学着脑海中所述的方法催动,陡然间,自己的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复古滤镜。
周边景象变成灰黄之色,并有丝丝缕缕灰雾在空中飘忽不定;面前的墓碑宛若透明,里面有一抹浅薄的黑气在流转。
“这莫非是怨气?”
陆言若有所思,看来前人所说不假,这墓碑果然封存着一些莫名之物。
不等他继续细想,一阵强烈的头痛袭来,仿佛要将脑袋撕裂一般。
陆言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天色已经透亮,雨也停了。
“这望灯术,当真耗费精气神,才动用几分钟竟然就晕过去了!”
陆言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精神气不足,撑不过片刻,太逊了!
他起身开门,取下灯笼。
看到某物依然被皮布蒙着,嗯?杠房的人怎么还没来取?
罢了,今天过去报备陈当归的墓碑,顺便问问这陈福的墓碑怎么处理。
抬头望天,炊烟袅袅,百姓开始生火造饭,已是朝食之时了。
“到饭点了,想来值勤房的人,也该上工了吧?”
第五章 借个脑袋
陆言走出自家铺子,不紧不慢地用过早饭之后,这才进了冥铺。
两个伙计见到他,习惯性地退后两步,以示晦气。
走进内院环顾一周,纸人铺子门开了,一群杠房忙起来了。
值勤房也上工了,看过去,里面有一名白胡子老头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当值。
此人他认得,林记冥铺的管事林六,都尊一声“六爷”。据说本名叫王六,后来深得林家家主信任,这才赐名林六。
陆言立在值勤房门外,躬身作揖,朗声道:“六爷,蜀中大药商长子陈当归的墓碑刻好了,特此报备。”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做阴间活计的人,尽可能远离活人,至少在冥铺内部如此,出了冥铺,那就无所谓了。
林六闻声,眼皮抬都不抬地“嗯”了一声,从旁边的桌上摸过一沓名册,挨个翻阅。
趁着老头查找名姓,陆言顺嘴问了一句:“六爷,那陈福父子俩的碑,几时叫人拉走啊?”
“你急什么?”
林六抬眼瞥他一眼,随后取过朱笔,在“蜀地大药商长子陈当归”一行字上划了一道。
“今日西市,陈家满门抄斩,到时候还会死一批人,等那些人的碑文送来,再一并刻好拉去。”
老头的语气不咸不淡,说完就放下名册和朱笔,往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
陆言听完,有些诧异,不过眼见此状,也不好再多问,只能先行告退。
出了冥铺,眼瞅着时辰离午时还早。
方才听林六说了那些,陆言心道去西市瞧瞧。
就在陆言过去西市的同时。
燕京内城。
一处幽静府邸的雅阁中,两位朝臣对坐饮酒,低声聊着。
“天赐兄,东南大营那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要么那批玉骨草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要么大营中有人投毒!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玉骨草出了问题。”
“天赐兄言之在理,那滇州督抚这次丢了小命,孙光佑也被革职,应该是药草本身的问题。啧,看来这次陛下和中书府也是铁了心要查此事!”
“拉倒吧!”
那名叫天赐的朝臣满饮一杯,嗤笑道:“耀君兄,你我一条绳的蚂蚱,我就直说了,什么铁了心要查,不过是陛下想要个交代,中书府和下面的人就得给他个交代!刘远,孙光佑,那陈家药商,都是给人背黑锅的,推出去砍了了事!”
“可是此事,确实是详查之后,认定和西南四州难脱干系,这才结的案”
“耀君兄!”
林天赐一脸讳莫如深:“这西南的水,深得很,此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更何况,此事还涉及东南大营,又跟抗倭有关,势必会牵扯到东霖书院”
到此处,他忽然闭口不言,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哈,不谈政事了,喝酒,喝酒!”
就在二人举杯共饮之时,突然杯盏一晃,地面微颤,一道人影突兀现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昔年洪皇开国,设锦衣卫监察天下,之后乐皇又设东厂;宪皇时,二者合并,称“厂卫”,可随意缉拿处罚臣民,延用至今。
厂卫者,无孔不入,上至朝臣,下至百姓,身边都有厂卫的耳目,堪称人形自走监控器。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东厂厂卫。
“林大人,王大人!”
厂卫一抱拳,面无表情道:“两位大人,跟在下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二人面如土色。
再说回陆言这边,沿着冥铺过去两条街,再穿过一个窄胡同,就是刑场。
大宣燕京城西市,怨气冲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