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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再见了,清王朝。”
王笑心中念叨了一句,想了想,觉得自己或许该再加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不行,太像一个挫败的反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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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奴不知道我在这里,没派什么厉害角色”——这句话是王笑对杨仁说的。
但在他渡过鸭绿江之时,朝鲜国义州城内,英俄尔岱正翻开一封信报……
“章京大人,是否支援要出兵支援郡主额附?”传信的士卒问道。
‘郡主额附’指的便是额尔克戴青,因他迎娶了济尔哈朗家的格格。
而额尔克戴青之所以派人到义州求援,一是因为义州虽是李氏朝鲜的城池,却有清兵驻扎;二是因为英俄尔岱就在义州,英俄尔岱是当时离宽奠最近,又足以对付王笑的人。
“不必支援了,若我猜得不错,额尔克戴青已经败了。”
英俄尔岱说着,嘴里低声自语起来。
“王笑出现在宽奠堡?看来是打算从朝鲜坐船出海归楚,额尔克戴青拦不住他……那算时间,他该渡过河了。”
英俄尔岱想到这里,站起身,拿出地图看了一会,手指摩挲着地图,又喃喃道:“从铁山……去皮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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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塔喇·英俄尔岱,时年五十岁,正白旗人。他虽属正白旗,却是皇太极的铁杆心腹。早年便凭战功从一众大清将士中脱颖而出,被皇太极器重。
当年李建如建立关宁锦防线、封锁后金,致后金陷入极度缺粮的困境,正是英俄尔岱出使朝鲜,‘说服’朝鲜筹米三千石,以二千石相送,一千石发卖边市,又许民往边上交市,以通有无,让皇太极度过了登位之初最困难的时期。
其后,英俄尔岱又多次出使朝鲜,不断加强两国贸易,后金才得以通过与朝鲜互市得来的物资与蒙古交易马匹,武装骑兵。
崇德元年,皇太极改元登基,英俄尔岱再次入朝,要求朝鲜国主李倧一起劝进皇太极登基。当时他一进王京便被软禁,他果断抢夺马匹逃出城门,此举把李倧吓得不轻,连忙下令边臣加强边界守界,英俄尔岱竟是掉头斩杀李倧信使,抢夺王令。接着,他返途遇到当时皮岛楚军拦击,竟是还能率众突围、全身而退。
时年十二月,皇太极讨伐朝鲜,开年便攻破南汉山城。依然是英俄尔岱出面和谈,让朝鲜与楚国断绝关系,向清朝称臣。
对于朝鲜而言,英俄尔岱几乎是比国主李倧还要有威望的人,他们称他为‘龙骨大’,对朝鲜国务,他有极大的影响力……
往后这些年来,英俄尔岱所立之功早已数不胜数,皇太极屡赞其‘办事明决,朕实嘉之’,在皇太极所拟功臣名单之中位列第二,出任议政大臣、户部尚书。
如今新皇登基,英俄尔岱再次出使朝鲜递交国书,此时正是从王京返回盛京途中,于义州休整。
对皇太极,英俄尔岱是由衷的忠心;对王笑这个害死皇太极的人,英俄尔岱也是由衷的恨。
如今王笑既然敢撞在他前面,他眼中便浮现出无限的杀机……
第638章 铁山郡
铁山郡。
铁山郡属朝鲜平安西道,是铁山半岛上最大的城池,位于鸭绿江入海口。而从铁山半岛出海,不远处便是皮岛。
皮岛在西朝鲜湾,离旅顺直线距离不过一百五十海里,离天津不过三百五十海里,离登州不过两百海里。
王笑知道义州有清兵驻扎,不敢靠近,渡过鸭绿江之后便绕过义州,一路奔至铁山郡才敢入城歇息。
两百余人包了三间客栈歇了一夜。次日,王笑和秦玄策便在这铁山郡逛了起来。
王笑也不敢带别的人,怕他们清军装束吓到朝鲜人,反正有秦玄策在也足够护卫。
逛了一圈,秦玄策颇觉没意思,道:“这比锦州城都破。”
也不知是铁山郡穷还是整个朝鲜都穷,街人行人大多都是面黄饥瘦、麻木不仁的样子。看起来亳无精神气。
此时本就是朝鲜王朝开始衰弱昏暗的时期,先后历经了壬辰倭乱、丁卯虏乱、丙子虏乱,耕田破坏,人口锐减,百姓负担极大,本就不多的粮食还要供给清朝……总之一派民生凋敝的情象。
对比起来,楚京哪怕在乱世之中,也比铁山郡繁华一千倍。
他们之所以跑出来逛,倒也不是王笑不着急回去,在这与楚朝隔海相望的地方,他心里早已归心似箭。
但不管是归楚也好、先占了皮岛也好,他既要等两千包衣叛军陆续潜伏过来,也要先找到海船。
找海船本该不是一件难事,但两人连续找了四家商行,竟是没有一只船可以出海,甚至连禁海的原因都打听不出来。王笑隐约便感到有些地方不对……
找到第五家商行,王笑便也不急着找船,反而先和掌柜攀谈。
这是家卖瓷器的铺子,铺面颇为豪阔。
王笑虽不像王珰那样了解古玩,但见得多了,倒也有一点点眼力,看得出这铺子都是汝窑瓷,必是从楚朝进的货。
于是他一口气便挑了好几套瓷器,一掷千金的作派。
那掌柜吓得不轻,忙不迭便将东家请出来。
这尔雅的,不像生意人,倒像一个老儒生。
彼此见过面,朴元尚一见王笑气度便有些目露异彩。
“在下李树京,汉城鹭梁津人,早年在楚朝燕京国子监攻读,月前才归,想做些茶业生意。”王笑用朝鲜语说道。
“原来是李公子,这年头还能到燕京就学,李公子可是宗氏子弟?”
朴元尚却是以汉话应道,他汉话醇正,言谈间竟与楚朝无异。
王笑与他对视一眼,各自会心笑一笑。大概是这年头能用汉话对答,自然能显出一股高尚不凡……他懂。
“朴老板误会了,在下只是请托了一位好友,他叫金在奎。”王笑便用汉话道,“可惜我学无所成,愧对友人一番苦心。”
朴元尚虽不认识金在奎,却知道安东金氏乃朝鲜望族,家中子弟多有入楚进学者,不由对眼前的李京树更是刮目相看。
“李公子风采照人,又在燕京国子监入学过,归国后必定前程似锦,为何却要做……做生意?”
“只是觉得有意思。”王笑道:“朴老板这铺中瓷器,是从楚国汝州进的吧?”
“李公子好眼力!”朴元尚笑道:“鄙人最喜汝窑瓷,观其釉色有‘雨过天晴云开处,千峰碧波翠色来’之妙,其釉厚而声如磬,是我们这做不来的,做不来的……”
王笑又不是王珰,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又问道:“朴老板多久进一次货?是这样,我想找几艘海船,竟是找不到,实在是怪事。”
朴元尚四下看了一眼,却是道:“这事不好在外面谈,不如这样,鄙人设一薄席,我们边喝边谈,如何?”
“如此,却之不恭了……”
朴元尚设了席,彼此饮了几杯,又与王笑说了些趣事,愈发觉得投机。
王笑也不急,酒过三巡才将话题又引到海船上面。
朴元尚道:“李公子问对人了,最近这禁海一事,旁人不知缘由,鄙人却是知道的。实不相瞒,鄙人的内舅,便是郡守崔大人。”
“哦?”王笑并不知道什么崔大人不崔大人的,忙又敬了一杯,道:“失敬,失敬。”
朴元尚低压声音道:“这件事,我本不好说的。但李公子风采让人折服,我心里极是亲近……还请李公子切勿对他人言。”
“这是自然。”
朴元尚声音压得更低,又道:“其实……皮岛又被占了。”
王笑微微一愣。
他还当是什么机密之事,不过是皮岛又被占了而已。
这几十年来,皮岛有几年是在你们朝鲜手上的?
朴元尚只当王笑吃惊,便又道:“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伙海盗占的,但谁不知道是大楚在背后主导?这是想再开东江镇啊。”
王笑心里已然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二哥?
他便问道:“这和禁海有何关系?”
“龙骨大大人在义州。”朴元尚道,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低声道:“龙骨大这次来,是为了递交国书,郡守大人本想着,等他走了,我们说服楚朝把皮岛还回来。没想到啊,龙骨大返程到义州,忽然不走了。”
“不走了?”
“是啊,要是皮岛被占一事被他知道的,恐怕又是一场兵祸。郡守大人如今也是提心吊胆,拼了命的捂住风声。”
王笑闻言便沉吟下来。
他手上关于英俄尔岱的情报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
“这样的事,如何捂得住?”
“捂不住也得捂。”朴元尚长叹一声,“要不然怎么办呢?虏寇一旦知晓,必定又要出兵,丙子虏役才过了多久?我皇楚朝鲜如何还能再受得起一起兵戈之祸?唉,弱国夹在两国之间,何等无奈、何等可悲,国主难啊……”
他说着,竟是慢慢红了眼眶,执起酒壶狠狠地灌了几口。
王笑也不知他在悲伤什么,他话语间有四个字却是引起了王笑的注意。
“皇楚朝鲜?”
朴元尚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自饮了一杯,叹道:“说习惯了,李公子切不要传出去,以免给鄙人生祸。”
“这是自然。”
“我们朝鲜在大楚诸藩国当中列为第一,国主曾言‘楚国犹吾父也’,历代以来我们国书自号‘皇楚朝鲜’,但如今……但如今……再没有皇楚朝鲜了……”
话到这里,朴元尚突然大哭起来。
“呜呼哀哉……丙子一战,建虏破境,辱我国主、掳我世子,父子两国恩情被生生断绝……呜呼……失父之痛,切齿之辱啊……”
王笑与秦玄策对视一眼,皆有些愣住。
——这老家伙这是在干嘛?刚才还好好的啊。
却见朴元尚又执起酒壶长饮了一口,脸上浮起一片酡红,一把便摘掉自己的帽子,高声吟起诗来。
“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