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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两很贵?”萧梓穆看着他如此惊慌失措,不由问了一声。
“那可不啊,如今江南富庶地区的佃农,一年也才产十石粮食,全卖了也不过区区十五两白银,少爷你现在觉得贵不贵了?”殷广波这才想起来,这位主子怕是都没自己花过钱。
这才打了个比喻,让他知道五十两纹银到底价值多少。
“看那个小二的口吻,已经习以为常,恐怕不是只有这一家客栈如此。”萧梓穆听了他这话,面色才变了变,眉目冷峻了起来。
殷广波这才明白萧梓穆的意思,他想要查封这一家店。
殊不知,这整个城里,或许每一家客栈都是如此。
那么官府,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如若官府知道,那便是蓄意纵容,官商勾结。
“我们先出城看一圈再说。”萧梓穆见殷广波面上浮现恍然大悟的神色,知道他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随即起了身,向店外走去。
殷广波赶紧跟了上去,辛涯也尾随其后。
三人在街市上走着,发现整座城都极为萧条,街道冷清,门可罗雀。
他们从京城来到古皖,这一路上大小的城池也曾入住过。
哪曾见过这般光景,即便是一个小镇,也要比这古皖热闹许多。
“少爷,你来看看这米价。”殷广波正蹲在一家米铺门口,对着萧梓穆唤了一声。
萧梓穆闻言走了过去,看了看那米的价格,居然一斤就要十五两,这百姓如何吃得起?
“要买早点买,再过几天还得涨呢。”米铺的老板意兴阑珊,一副爱买不买的摸样。
殷广波闻言一张俏脸憋的通红,正要开口斥他,被萧梓穆拦了下来。
“你们这里的米,价格都是这样的?”萧梓穆抓了一把在手中,仔细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不同。
“欸,你可悠着点,撒一粒都得赔。”米铺的老板见他抓了一把,赶紧呵斥。
“既然问了你,就好好的给少爷回话。”辛涯将剑拔出了三分,对着老板斥道。
米铺两边的壮汉见有人寻衅滋事,便拢了过来,一副你再说一句试试的表情。
“我就是问一问,不必伤了和气。”萧梓穆笑了笑,将手中的大米置于盆中,又眼神示意了辛涯。
“就是嘛,好好说话。这位公子你放心,我们古皖别的不说,那米价去哪儿都是一样的,这是官府定的价格。”米铺老板见辛涯收了剑,萧梓穆又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他本就生的俊朗,气质又温润。
这一笑更是让米铺老板如沐春风,便和他唠了起来。
米铺老板话音刚落,萧梓穆和殷广波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却又惊异。
他们一早便猜官府是知道此事的。
可没曾想,如今这城中的米价,居然直接是由官府定价的。
“不知这城中为何人这么少?”萧梓穆接着跟米铺老板唠了起来。
“公子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我们这地方年年闹饥荒,哪里比的了别的城热闹。”米铺老板也是感慨了一下。
萧梓穆却是皱了眉头,年年都闹?
他十四岁便上朝议事,虽从不过问,但是大体都是知道的。
可是古皖闹饥荒,却从来都无人上报。
“官府不曾赈灾吗?”萧梓穆出言问了一句。
“公子你就别说笑了,官府的事儿我也说不好。总之我们这的米价就这样,我真是好意,劝您呐趁早多买点备着,一天一个价啊。”米铺的老板说到官府便不欲再多言,话里话外都有了送客的意思。
萧梓穆识趣的起了身,对着老板道了声谢,便拉着殷广波走了。
两人顺着街市依次看了好几家米铺,价格果然都是一样的。
每家也打探了一番,皆是说到了官府便搪塞过去,闭口不言。
“少爷,这古皖城的人,哪里还能吃的上饭啊?”殷广波看着漫天要价的粮食,心弦直颤。
本来当着皇子的面,他委实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如今见着这番光景,难道还能让他睁眼说瞎话,奉承萧梓穆,如今这古皖的百姓丰衣足食吗?
萧梓穆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对着殷广波道了一句。
“我们先去寻常百姓家看一看,再去官府!”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观音土
殷广波不用去看,也知道百姓的日子过的该是如何艰难。
可是,萧梓穆既然发了话,他也只能应了声是,起身向居民区走去。
百姓大部分的家门都是敞开的,里面家徒四壁。
留在屋中的多为老弱妇孺,一个个鹄形菜色,瘦骨嶙峋。
萧梓穆和殷广波上去搭话,也鲜少有人搭理。
直到后来辛涯掏出了一锭银子,给了一个孩子,才从他嘴里套出来,那些年轻力壮的人都去稍远一些的地方挖野菜了。
殷广波见那个孩子开了口,便过去想要继续套他的话。
可那孩子,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了。
萧梓穆见状,吩咐了辛涯去买几套寻常百姓的衣服。
辛涯应了声‘是’转身没入了一家农户里。
没一会,便抓着三套鹑衣百结的短褐走了回来。
萧梓穆唤了一声还在孜孜不倦套话的殷广波,三个人找了个地方,用短褐换了身上的锦袍,朝着稍远的城郊走去。
慢慢的看见三两的人群,正在郊外刨着野菜。
殷广波看着眼前虽然换了一身短褐,腰间却还佩着剑的辛涯说:“你就别过去了吧,怎么看也不像。”
萧梓穆闻言在地上摸了把泥,辛涯和殷广波还不知他要干嘛,便见着他往自己的脸上和衣服上抹去。
整个人瞬间显得脏兮兮的,他们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你在这里等着吧。”萧梓穆也对着辛涯吩咐了一句。
辛涯只能应了声是。
殷广波没想到那把烂泥萧梓穆说抹就抹,一点也不矫情,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他从地上挑了两块棱角尖锐的石头,递了一块给萧梓穆。
萧梓穆不明所以,蹙眉探究的看向他。
“用来挖野菜的。”殷广波笑道。
萧梓穆点了点头,两人向着稍微密集一点的人群走去。
“这位大哥,每年都得这样过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萧梓穆皱着眉头苦了张脸,跟着旁边的一位骨瘦如柴的男子搭着话。
他起初见殷广波挖的熟练,在边上学着他的模样刨了半天。
结果,殷广波都刨出三四根了,他还一根都没挖出来。
而殷广波之所以挖的这般熟练,还得多亏了在北郊城外观音庙里住的那些时日。
萧梓穆挖不出来,索性便扔了石头,跟在他后面,掀起短打的衣襟来兜殷广波挖出来的野菜。
眼下,他怀中兜了六七根野菜。
衣衫褴褛,泥迹斑斑,颇有些落魄农家的味道。
“嗐,哪里有什么到头的日子。盼着夏季早点过去,秋收还能好过一点。”
“大哥,我们是今年刚在这座古皖落脚的,哪成想会是这般光景,就靠着这点野菜熬到秋收啊?”殷广波脑子也活络了起来。
一边手脚麻利的刨着,一边也搭着话。
“我们城里的人想出都出不去,你们倒好,还自己个儿跑来受罪。”大哥感慨了一句。
“我们是来寻亲的,结果亲没寻着,盘缠倒是用完了,这才留了下来。”殷广波圆着谎。
“如今这古皖城里的人,出不了城吗?”萧梓穆在一旁适时的补了一句。
“年轻人若是没落户,就赶紧走吧,去哪里都比在这强。我们本地人是不允许出城的,不然壮年男子也早就跑完了。”
“官府怎么会有这种规定?”萧梓穆挑了根大一点的野菜,扔到了大哥的篮子里。
“年轻人别拿这玩意不当回事,再过些时日,便是连这个都挖不到了,只能吃树皮和观音土了。”大哥好心提醒了一句。
萧梓穆闻言倒是愣住了,吃树皮他还能想象的到,观音土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转眼看向了殷广波。
殷广波却是面色一凛,皱着眉问道:“若是吃了观音土,就算不被饿死,最后也会被撑死,这根本就是饮鸠止渴啊。”
“起初大家伙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没办法。人饿到一定程度,易子而食的都有,就更别提观音土了。”大哥的眼眶红了红,满面神伤。
易子而食……
这回连殷广波也傻了眼。
他的家乡在富庶的江南,还未曾闹过饥荒。
观音土也只是听旁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偶然得知,易子而食简直想都不敢想。
“百姓都饿成这般模样了,官府还把米价定的那么高,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殷广波神色悻悻,义愤难平。
“就是因为收成少,年年交了粮食后被他们屯了起来。到了夏季在高价卖出,他们哪里会在意秋收之前会饿死多少人。”大哥早已习以为常,面上的神色都没什么起伏。
“官府不让你们出城是不是害怕你们告御状?”萧梓穆看着两人悲恸的表情,顾名思义大概也知道了易子而食的意思。
“头一年也是有不少人去了京城,却是没一个回来的,他们哪有什么怕的,我们也早就死了告状的那条心,官府不让我们出去,是指着来年还得耕种罢了。”大哥嗤了一声,自嘲的笑了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萧梓穆将怀中的野菜,全都放到了大哥的篮中,又拉着殷广波起了身。对着大哥开口道:“这样的日子哪里还能过的下去,我们这就去官府。”
“小兄弟,别去了,运气好被打出来,运气不好,命都得交代在那。”大哥见他们意气用事转身就走,对着他们的背景喊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面色都是极为难看。
这古皖城,看来不仅官商勾结,限制自由,甚至连人命也敢草菅。
辛涯见他们回来便跟了上去,三人朝着官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