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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惊异的看向渡鸦,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听渡鸦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直到渡鸦扭头看向他手中的草药,他才收回目光继续捣了起来。
夏初见他虽然说的轻巧,想也知道他以往的日子伴随着无边的杀戮与血腥,夏初不欲让他回忆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正犹豫着还要不要问。耳边却是接着传来渡鸦的声音。
“据我说知,陵门一共也只接过两次暗杀朝廷中人的任务。”
夏初面色一怔,终是忍不住问道:“一次是不久前的京郊?”
渡鸦点了点头。
夏初面色一凝,脑中忽然想起一事,急急问出了口:“还有一次是六年前?”
渡鸦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却是再次点了点头:“六年前的那桩任务当时被七星天宿联声反对,可门主一意孤行,拨了重金不惜一切代价。”
夏初蹙眉询问:“这么看重,为何没让你出马?”
渡鸦瞥了他一眼:“我当时挑了十六扇刀锋堂,身受重伤。”
夏初心中一惊,陵门他在上一世中不曾听说过,可十六扇刀锋堂他还是知道的。
那时候京中街市里的说书先生,最爱说的一段,便是当年名震江湖的十六扇刀锋堂,一夜之间悉数横死。
传闻十六扇刀锋堂是出了名的暗杀组织,堂内弟子皆是用刀的好手,可最后连带着一堂之主都是死于弯刀之下。
世人皆叹天道轮回,命数使然。
夏初今日方知,居然是渡鸦孤身一人挑了十六扇刀锋堂。
还好他当时身受重伤,若是由他去暗杀当年的萧慕白,估计萧慕白怕就不是重伤昏迷了。
夏初看渡鸦这模样,显然他也不知道六年前的那桩任务目标便是刺杀萧慕白,索性也不欲再提。
既然他当时并未在场,又是陈年往事多说无意。
夏初又想起昨日里赵兴文说的,郭伟栋也一直被江湖中人屡次暗杀:“门中可有暗语?”
渡鸦蹙眉:“我没用过那个,不过门中弟子皆知一句话,双星一落空月影。”
夏初重复了一遍‘双星一落空月影’,这话怎么听也不像是句暗语,倒似一句惆怅感慨,更为多些。
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中含义,便索性搁置下来,起身继续糅合其它药材:“待我将这解药炼制,到了十五那日你服下后,便与陵门再无半点瓜葛了。”
渡鸦‘嗯’了一声,恢复了一贯的寡言清冷。
寒飒没过一会也是来了云栖院报道,渡鸦便将他和边定一起打包带走,去别的地方操练。
夏初独自一人捣鼓了一下午的制药,直到墨香来传唤,说是侯爷等他一同用膳,这才净了手,朝着蘅芜院的厅堂而去。
厅堂里,膳食早就摆满了一桌,除了侯爷,蓝羽樱和许温澜也是落座在一旁。
侯爷见了他虽然面上极为高兴,语气里却还是带着一丝埋怨:“今日怎么会乖乖在府中用膳?”
夏初自知回京了半个月,拢共在府里不过吃了三次饭,他心中理亏,面上也是一片歉然,对于侯爷的问话只能软糯着嗓音撒娇:“爹,如今我搬回了府里,有的是机会陪你用膳。”
侯爷挑眉,满脸的不信:“说吧,这次又有什么要求。”
夏初哀叹一声:“真没有,我就是想同你单独吃顿饭嘛。”
侯爷两眼一闭,叹的比他还要哀怨:“也是,如今有墨王府替你担着,也用不上为父了。”
夏初面色一怔,这酸拈的,委实没有什么道理吧……
许温澜面色也是一怔,连侯爷也知道萧慕白和夏初关系不菲了?
唯有蓝羽樱一人掩面而笑,起身替他们三人各自盛了碗汤。
夏初总不好开口顶撞侯爷,眼神示意着蓝羽樱替他说上两句,蓝羽樱却是恍若未闻看向了许温澜,许温澜则是傻楞在原地,沉浸在侯爷知道了知道了的震惊中,连神都还没回过来。
夏初眼中眸光流转了片刻,倒还真是让他想起了一件能打岔的事:“那爹不若跟我说说,你和慕白偷摸着达成了什么协议。”
侯爷闭着的眼皮跳动了几下,再睁眼时,皱着眉头对着他斥道:“男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夏初撇了撇嘴,忆起萧慕白那副嘴角噙了丝笑意笃定的模样,果然侯爷如他所言,当真是连个话头都不递给他问一问,直接堵的死死的。
而许温澜被侯爷的那句话雷的更加体无完肤,越发傻眼,男人的事怎么就跟夏初没有关系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梅花茶
这一顿饭,让原本活跃的许温澜吃的是格外沉默。
他笃定侯爷知道了萧慕白和夏初的事,可侯爷这态度,似乎是默许了?
这萧慕白纵使在优秀,怎么说服侯爷同意此事的。
他心中对着萧慕白一佩再佩,一服再服。
“你小子今日怎么这般安静。”侯爷吃了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触及到心事重重的许温澜,这才发现原来是少了他的滔滔不绝,反倒有些不习惯。
“是啊,许温澜,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少。”夏初闻言在旁附和一声,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许温澜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肚子里的话自然是说不出口,最后竟是憋出了一句:“侯爷,以后我和蓝蓝也会好好孝顺您的。您将蓝蓝看做女儿,以后我们的孩子自然也是您的外孙。”
侯爷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面色一怔,夏初更是惊叹他不鸣则已,一鸣果然惊人。
蓝羽樱则是臊红了脸,推搡了他一下,不知他为何无缘无故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侯爷轻咳一声:“我本来便是打算收樱儿为义女,日后她的孩子自然是我的外孙。”
许温澜闻言豁然开朗,原来侯爷一早便是做好了打算,难怪默许了夏初和萧慕白,他心中正是感慨侯爷胸襟居然如此豁达,连此事都能如此想的开,耳边接着传来侯爷带着戏谑的语气:“我何时应承过你,要将樱儿许配于你了?”
许温澜自诩想明白了萧慕白、夏初和侯爷那档子事,此时便是恢复了一贯的巧舌如簧,对着侯爷腆着脸道:“岳丈大人,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嘛……”
“呸!”侯爷对着他啐了一口,正经的女婿萧慕白还没开口唤上一声呢,倒是让他抢了先。
“别呸啊岳丈大人……”
“岳丈大人什么时候认蓝蓝为义女啊?”
“岳丈大人,我什么时候让父亲来提亲啊?”
“诶,岳丈大人,你等等我啊……”
侯爷呸完了许温澜便是起身,夏初和蓝羽樱自然是尾随着他一起离开。
许温澜仿若刚刚被人解开了哑穴,话头一开便是再也停不下来。
夏初昨日里被赵兴文耽搁了,没喝到蓝羽樱烹的花茶,今夜便是让她再烹一次。
细细想来,算上前世的光景,也是十多年未曾喝过了,委实有些怀念。
蓝羽樱自然是应允了下来,侯爷昨日里也是意犹未尽,三人朝着书房走去,夏初眸光亮了亮,对着她问道:“梦安,梅花可否烹茶?”
蓝羽樱目光凝在他发髻上插的那根梅花簪,唇畔牵出一抹会心的笑意:“梅花可做药用,自然也能烹茶,不若今晚便为你烹上一壶,你也好学一学。”
夏初随即点了点头,他以往只知梅花根部可医黄疸,却不知这梅花做茶有何妙用。
“梅花和柴胡以及佛手一起搭配对于肝胃有奇效呢。”许温澜缀在后面,听着蓝羽樱细细对着夏初解释,他不由哀叹一声,在后面可怜兮兮的唤了一句:“你们倒是理理我,我说的才是正儿八经的终身大事好不好!”
夏初扭头瞪了他一眼:“爱喝不喝,不喝滚回许府去。”
许温澜立马上前挽住蓝羽樱的胳膊:“我娘子烹的茶,我自然要喝。”
侯爷走在前面,回头看向嬉笑怒骂的三人,老怀欣慰的牵出一抹笑容,转身吩咐丛廷去置办蓝羽樱要的那些东西。
夏初追着许温澜拳打脚踢,许温澜拉着蓝羽樱挡前挡后。
短短去书房的几步路,硬是让他们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他们三人进了书房,侯爷都已经在里面写完了几幅字。
许温澜上前对着晾干的墨宝拍须溜马,夏初嘁了一声:“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词,那些话都是我说过的。”
等到一壶茶饮尽,夏初见着侯爷渐乏,方才带着他们二人一起告了退。
夏初本打算客套一番,带着蓝羽樱送许温澜出府,奈何许温澜死活要送蓝羽樱回院落,两人你侬我侬又是一番依依不舍。
夏初叹了口气,默默的退了出去,果然二人连他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未曾发觉,等到发现了,许温澜反而眉梢一喜,对着蓝羽樱道:“反正他先回去了,我们再去花园逛一圈赏赏月吧……”
蓝羽樱略显踌躇,便被许温澜一把拉着朝着花园走去。
夏初一人回到云栖院,便看见寒飒鼻青脸肿的守在院外:“你怎么还没回去?”
寒飒朝里噜了噜嘴,夏初随着他的方向看去,便见到自己房中的烛灯是亮着的,渡鸦却是守在了他的房门外。
夏初恍然,对着寒飒戏谑一声:“难怪你守在了院外不进去。”
寒飒翻着白眼哼哼了两声,任谁被揍了两个时辰,也不会想要在与他站在同一处。
夏初走到房门口,让渡鸦先行下去歇着。
渡鸦朝他房内看了一眼,夏初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渡鸦也不废话,转身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夏初刚刚推开了门,便被一处怀抱环绕,身子旋了半圈,转眼已被萧慕白将她圈在了房门与他的手臂之间。
烛火摇曳,映得室内一片晕黄暖意,也映得萧慕白的睫毛投下一团扇影。
他唇畔带笑,清浅弧线晃得夏初不禁目眩。黝黑的双眸晶莹惑人,可细细看去,那凤目中却隐隐泛着红丝。
“眼里怎么布了血丝,昨晚又没睡好吗?”夏初蹙起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