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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证、物证!”
“现在,你以为一个莫名冒出来的石龟就能洗清罪责?这种石龟,随便刻多少个都行!”
“哦,那么,上佐。”李笠缓缓说着,看着对方,笑起来,笑得很开心,笑得林夏心里发毛。
“小人住的地方,并无水井,上佐信誓旦旦说手下是如何搜查水井的,让小人听了之后,只觉惊悚不已呀。”
话音刚落,满堂官吏目瞪口呆。
张行的脸瞬间僵住,嘴角抽搐,看着李笠,如同白日见鬼。
林夏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方才他见张行说得慷慨激昂,心中大定,只道李笠这次死定了,结果竟然
李笠又说:“上佐有所不知,小人在城里租住处暂居,因囊中羞涩,租不起带水井的院子,毕竟,有水井和没水井的院子,租金差了一倍有余”
“你、你、你说谎!”张行惊慌失措的喊出声,指着案上所放湿漉漉的石龟,“这石龟就是从你住处水井里捞起来的!”
“呃,上佐,小人住处并无水井,上佐若不信,派人去看看就知道了”李笠缓缓说着,心中冷笑: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的住处是什么情况,派去搜查的人不过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就行,所以,连有没有水井都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窃窃私语声响起,那是官吏们在交头接耳,大家都是明白人,惊讶之余发现张行被李笠证明有问题。
若张行有问题,那么张行办理的案件必然有问题。
所谓的“铁证如山”,瞬间就垮了。
现在看来,李笠要求的当堂对质,目标不是林夏。
李笠不是为了证明林夏不可信,而是要证明张行不可信。
突破口在那水井,一个子虚乌有的水井,张行却口口声声说是如何的仔细搜寻,那么,张行越是说得绘声绘色,被拆穿后,就越证明自己的话不可信。
张行若不可信,其经手的所谓铁案,自然也就不可信了。
李笠将手一摊,接着说:“上佐连小人住处有没有水井都不知,却急着为林夏辩解,否认石龟之事,莫非你俩是同党”
“撒谎!你撒谎!”张行咆哮起来,挥舞手臂:“你说你住处没有水井,那这石龟从哪捞”
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张行想到了一个可能,这可能让他惊恐:去捞石龟的人,是内史柳偃派的。
李笠,居然暗中和内史勾搭上了?
“啪”的一声,柳偃拍响醒木,宛若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物那样,看着张行:
“张行!你连李笠住处有无水井都不知道,却言之凿凿说如何搜查水井!”
柳偃大声质问着,声如战鼓轰鸣,愈发急促:
“本官问你,你搜到的铁证如山,到底有几个是真的?还是说,全都是假的?!”
张行被柳偃问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豆大的汗从额头上冒出,顺着面颊滑落。
“明府!这是下、下面的人应付,胡乱上报”张行结结巴巴说着,面若白纸,汗出如浆,“属下失察,竟然、竟然被他们糊弄了呀!”
柳偃冷笑:“是么?可本官已经提审了一人,那人是你当日派去李笠住处搜查的一名兵丁。”
“他明明白白说,现场只是随便翻了翻,回来后,向你汇报时,也未有人提起过那里有无水井。”
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张行能被收买,贪赃枉法,那么,其手下有样学样,自然也就能被别人收买,供出事情真相。
众人一听,惊讶之余听出言外之意:原来内史早有安排?
张行听了之后,脑袋一片空白,嘴巴一张一合,想辩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当然想辩解,找其他借口辩解,但之前和李笠说过的话,都已经把可用的借口都挡住了。
不知不觉间,内史竟然避开他的耳目,暗中布置,甚至连系了李笠,布下陷阱。
不知不觉间,他落入陷阱,再也出不来。
张行只觉天旋地转,脑海里回荡着李笠的声音:“上佐是不是搜错地方了?”
“上佐今日无恙?”、“上佐莫不是被手下骗了?”
这些声音围绕着他不住旋转,宛若旋涡,将他卷入水中,沉入无底深渊。
张行心中哀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就被这鱼梁吏给给绕进去了?
本来就是走个过场,走个过场啊!
柳偃见张行无话可说,大喝一声:“你,身为游军尉,本该保境安民,结果居然构陷良民!陛下去年的诏令,你看来是不以为然!”
“来人!将张行拿下!”
第三十六章 真相
随着柳偃一声令下,候在阶旁的士兵扑上来,将呆若木鸡的张行按住。
旁边,跪着的马青林等人,见着张行落得如此下场,惊得目瞪口呆,原本灰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你看我、我看你。
马青林第一个回过神,膝行向前,爬到阶下不住磕头:
“明府!草民冤枉,草民冤枉!草民是熬不住张行的拷问,才屈打成招,求明府为草民做主,还草民一个清白!”
其他人也醒悟过来,如马青林一般,不住磕头喊冤。
父母官为民做主的时候来了,柳偃只觉凛然正气环绕四周,他多日部署之后终于迎来真相大白,这种场面必须放下官架子。
他站起身,对着阶下磕头喊冤众人虚抬双手:
“你们莫要害怕,本官主政鄱阳,必然秉公执法,绝不会让宵小欺凌百姓,你们不必如此,快起来,快起来!”
主官如此表态,左右小吏赶紧上前,将跪地的马青林等人扶起,好言相劝。
本该提笔写字记录现场情形的书佐刘德才,愣愣的看着李笠,看着前一刻还低头认罪、此刻却不住喊冤的马青林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手中笔跌落地面也没发觉。
左右官吏以及兵丁,见着如此情形,看向李笠,一个个惊讶得合不拢嘴:天啊,那鱼梁吏真把铁案翻过来了!
又有心思活络的人,琢磨出案情如此逆转定然和内史不无关系,觉得应该是李笠暗中听从内史吩咐,给张行设了个套。
原以为是清谈士,行事居然如此老道,世家子弟果然不凡!
他们看向柳偃的目光,变得敬畏起来。
目睹整个过程的林夏,惊得浑身颤抖,面无血色,当张行被士兵按住,他几乎被吓得昏厥。
旁边,马青林等人喜极而泣,而林夏此时脑袋发胀。
怎么回事?不是说铁案么?怎么游军尉就出事了?
游军尉被抓了,那我怎么办?
“啪”的一声,柳偃又拍醒木,喝问:“大胆林夏,竟敢构陷良民!你可知罪!”
这动静吓得林夏一个哆嗦,随后瘫倒在地,见着如狼似虎的士兵向自己扑来,跪地磕头,不住哭喊:
“饶命啊!是他们让小人这么做的,小人也不想的,奈何他们拿家人做要挟“
见着林夏哭求饶命,柳偃问:“他们?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你一个个仔细的说!若你协助官府破案,本官可酌情轻判,不让你的家人连坐。”
“谢明府,谢明府”林夏不住的磕头,“主谋是是吕掌柜是吕全!同谋是张行协从的有“
李笠听到“吕全”,眉头一扬:放高利贷的混蛋,果然是你!
想到自己被人构陷投入狱中,又被人鞭挞得遍体鳞伤,差点就完蛋了,李笠心中怒火蹭蹭蹭就冒上来。
他见柳偃立刻安排人马,让郡司马带队去抓有鄱阳王府做靠山的吕全,并说若吕全窜入王府,也得入府捉拿,只觉快意非常:
阴我?还搞成铁案?
呵呵,这下你完蛋了,当朝驸马、高门士族出身的柳偃身份够硬,现在要抓你,你就算躲进鄱阳王府也不顶用!
李笠见马青林好像快要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晃晃,赶紧上前将其搀住:“马东主,不要紧吧?”
绝境逢生的马青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李笠,嚎啕大哭,他知道自己能够死里逃生,多亏李笠硬顶着不认罪,才有了转机。
他一家老小保住性命,一靠父母官明察秋毫,二就是靠李笠这个硬骨头。
“多谢,多谢李老弟活命之恩,马某马某”马青林说到后面泣不成声。
李笠安抚着对方,却有些龇牙咧嘴,因为他身上伤口阵阵发疼。
虽然这都是皮外伤,但李笠被马青林这么个成年人紧紧抱着,不住摇晃,他只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旁边,书佐们奋笔疾书,要把这感人场景用简练的字记录下来。
当然,重点在于内史是如何的明察秋毫,是如何从容布置,将郡游军尉张行的真面目拆穿,将一场冤案平反。
片刻,心情回复的柳偃入座,看着左右面露疑惑的官吏,咳嗽几声,开口说:“本官知道,你们一定会对本案案情有如此转折感到困惑。”
“现在,本官便让人大概说说,这所谓的铁案,到底是如何查破的游军主彭禹何在?”
阶旁,一名吏员出列:“属下、鄱口驻防游军主彭禹候命。”
“彭游军,你来说说,这案子,是如何侦破的。”
“是,属下得令。”
彭禹说完,转身看向大家,当他的目光和李笠相碰时,彭禹微微点了点头。
年初,在白石村找李笠谈话的彭姓游军主,就是彭禹。
此刻,彭禹向官吏解释整个案件是如何被翻盘的:“彭某驻防番口,白石村在辖区,而家在白石村的吏户李笠,其人秉性,彭某略知一二”
“故而得知李笠涉嫌附逆被捕后,彭某心中有疑惑,一琢磨,发现有些不对劲,便向明府禀报”
彭禹转身向柳偃行礼,然后再转向大家,继续说。
“明府命彭某暗中查探,果不其然,越查越觉得可疑”
“然则人证物证俱全,一时半会无法证明李笠清白,于是,彭某得明府安排,设下计策,让张行不打自招”
李笠在一旁听案情介绍,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