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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冬冬好吧。”
“嗯,感觉差不多了。”
叶抚无奈,董冬冬就是这么个认真的人,把称呼看得十分重要。
“我心生一感,觉得要天下大变了。”叶抚像个神棍一样说。
“啊?什么意思。”
叶抚说,“天下,说不定要毁灭了。”
“什么呀!你怎么知道!”董冬冬明显不信。
“我可厉害了,难道你不信我吗?”
“没根据的话,我肯定不信!”
“你看。”
叶抚挥挥手,董冬冬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破碎、荒芜、混沌……
一切负面的东西存在于其中。
这样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画面并没有展现很多,什么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但那种真实的荒芜混沌之感,却是真实的。
董冬冬神情恍惚,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是天下吗?”
“嗯。”
“真的会变成那样?”
“是的。”
“你,是谁?”董冬冬问出这个问题。
“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董冬冬,从此以后,你将不再只是扛着大鼎前行,还要背负一份希望。”
董冬冬沉默了一会儿,“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关系,你只管负重前行。”
“……好。”
叶抚轻轻拍了拍董冬冬背后的大鼎。
这一瞬间,董冬冬觉得好像多了什么,但又感觉不到。
“董冬冬,往前走吧。别回头。”
董冬冬回想着刚才出现在脑海之中的画面,一言不发,默默前行。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天际线上,叶抚才转身离去。
再出现时,他在一座大山的山体中心。
煌端坐在这里修炼,丝丝缕缕的神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进入他的身体。
叶抚没有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神温柔而平和。
看着不知多久后,他才离去。
他离去后不久,煌就睁开了眼。
煌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失去了什么,突然刺痛了一下。
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察觉到。
难道是修炼路上的小坎坷吗?
摸不着头脑,煌没想太多,闭上眼,继续修炼。
……
宋书生已经离开了叠云国,一路北上。他没有乘坐什么便利的载具,而是只凭一双脚,丈量着人间的尺度。
他没有察觉到,他心心念念的先生,默默地跟在他身旁,走了很长一段路。
宋书生走着路,脑袋却想着昨夜的梦。
他梦到巨大的阴影遮盖了天地,秩序崩塌,文明倒退,人间处处上演着悲惨的戏码。他在那样的地方,无比迷茫且痛苦,最后,在见证了多年的悲惨后,毅然决然改变这一切,从每个人开始,给他们装备名为“思想”的武器。
这个梦很奇怪,奇怪到他觉得是真实发生过的。
但,哪里经历过那样的事嘛,分明就是梦一场。
可,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与其说是一场梦,不如说是一堂课……
……
叶抚见了见一个有一个人,有的只是默默看一会儿,有的则是现身聊一聊。
观测历史的何依依也好,照料星辰的第五鸢尾也罢,亦或者读着“仁”书的甄云韶……都以着他们独特不可替代的方式,默默地影响着身边的一切。叶抚知道,这种影响会在某种“机缘巧合”下,不断变化,不断升华,直至最终相聚,走向共同的终点。
见过了相见的人,做过了想做的事,叶抚离开了天下。
他走在一条虚无的通道中。
眼中一点一点褪去人性。
残余的人性中,充满了无生趣的遗憾。
他遗憾于最终这个世界还是由他拯救了,没有最理想地由世界里的人自己去拯救。解决了一切,以至于他不得不提前回归。因为之前驱逐两大使徒,他发动了永恒真理,接触到了永恒,永恒的意志便不可阻挡地一点一点将他覆盖。
说着遗憾,其实也没什么遗憾的吧,反正,有了齐漆七,以后使徒再也无法降临那座世界了。
齐漆七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曾在第三天,像柯寿那样,充当了使徒的降临者,搭桥人。这也是通天建木打算以他为媒介,完成向世界意志升格的原因之一。他是规则的弃子,不受到规则照料,自然也难以受到规则的制约。所以叶抚说,他犯下了大错,一度造成了世界的毁灭。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一开始叶抚也就是冲着利用他的目的收他为徒的。
这一点齐漆七也很清楚,所以说,两人根本上就是互相利用。
齐漆七利用叶抚去了解世界,去获得力量,甚至于一步登天,以几十年时间,便完成其他人要花费上万年才能完成的超脱。
而叶抚想利用他做什么,这是齐漆七一直在探究的,所以他在叶抚面前表现得十分乖张。他非常害怕,叶抚真的只是为了他好,是真心实意地教导他,他觉得毫无理由的善意,比毫无理由的恶意更加可怕。
直到两人最终分别,齐漆七才隐隐约约直到了叶抚的目的,当初在终焉城听到的“永恒九大真理”,便是他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所设计的必不可少的一环。那是一条艰难的路,但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那条路的终点,便是叶抚对这座世界最终的救赎。
“先生。”
虚无的通道中,一道声音叫住了叶抚。
他向前看去,见到彻底长大的胡兰站在通道的尽头。
“好久不见。”叶抚笑着说。
“你要走了吗?”胡兰问。
“是的。”
两个人之间的问与答,并不如三位书屋里那般亲密了。就像关系稀疏平常的两人,在街上碰到随意一阵寒暄。
“能聊聊吗?”
“嗯,当然。”
胡兰挥了挥手,虚无通道的一侧便出现一条青石板路。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青石板路。
路十分熟悉,就是三味书屋外面那条曲径,只不过,是曾经的,也是虚假的。
“你找到合适的剑了。”
叶抚看着胡兰背上背着的细长的剑。
“嗯,不过,先生送我的那把木剑我还好好留着。”
“这些年,你辛苦了。”
胡兰转过身,“先生知道我在做什么吗?说我辛苦。”
叶抚说:“我不曾亲眼见证你的成长,但亦能感受到你成长至今所付出的努力。”
胡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走进三味书屋,比较不同的是,这里的三味书屋没有梨树,没有白薇种的花,很简朴。
两人坐在石桌旁,相视,谁也没笑。
“先生,你看上去很痛苦。”胡兰看着叶抚的双眼。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你的眼神不再温柔了。”
叶抚平静地看着她。
“永恒意志正在改变着你。”胡兰轻声说。
“你懂得了很多。”
“鱼木,告诉了我一切。关于你的事。”
叶抚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小鱼儿,她百看不厌的眼睛,永远笑不腻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中。
“她真的说到做到呢。”
在浊天下的时候,鱼木曾说,要找一个杀死他的办法。
“虽然她说了一切,可我仍旧有不明白的地方。所以,还想问问先生。”
“这算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吗?”
胡兰稍稍垂目,“算是吧。”
“那我一定认真回答。”叶抚微笑着说,笑容里的悲伤掩盖不住。
“第一个问题,是鱼木托我问的。她问,时至今日,你心里还有真正对你重要的羁绊吗?她说,上次你回答‘自然是有’。那么,现在呢?还有吗,是……什么?”
叶抚记得,这是鱼木在浊天下的时候问他的。
“依旧有。与叶抚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都是于我重要的羁绊。”
胡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不是一个好的回答。但是,我很开心。”
“你不爱笑了。”
以前的胡兰,碰到开心的事,笑得十分灿烂。
“笑不出来。”
“可惜了,我还想看看你的笑脸。”
即便叶抚这么说了,胡兰依旧笑不出来。
“先生觉得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吗?”
“永恒不变的,只有永恒。”
“可永恒,本身不也在改变吗?如果是这样,那还能叫永恒吗?”
叶抚深深地看着她,“的确,如你所说,永恒在改变。可永恒有一点不会变,那便是身为永恒。”
“这自相矛盾了。学生以为,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事物。”
胡兰目光锋利如剑,“自然,永恒也并非不可触碰的。”
“那么,你觉得该如何触碰呢?”叶抚笑问。
“这是我想问先生的问题。”
叶抚看向别处,“可,问题的答案是残酷的。”
“没有理所应当的美好,残酷也未必是惹人烦恼的。”
“永恒的意志,至高无上。你能感受那样的意志吗?能感受,便能触碰。”
胡兰微微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随后,她站起来,手伸向背后,一点一点将细长的剑抽出。
“鱼木曾告诉我,她是离你最近的人,她是永恒的代言人。她曾无数次,感受过永恒的意志……”
长剑出鞘。
“她将那样的感受,与我相融。所以,我能感受到永恒意志。所以,我能触碰永恒。”
胡兰举起剑,指着叶抚。
“这,就是杀死你的办法。”
叶抚面色平静,“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与永恒为敌,与一切为敌。”胡兰轻声说:“先生,我身后,已了然无人。可我,仍旧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