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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队伍已经离开新田,分为了两个部分南下。
中军和下军走的是往少水而去的路线,也就是向东南行军。
上军和新军则是先往南面的“周阳”而去,会绕过东山皋落氏,进入周王室的地盘。
吕武得知晋国腹地竟然还有一支叫东山皋落氏的地方,听名字好像是一个狄人部落?
他惊讶晋国为什么不将这个狄人部落灭了。
只是,晋国能允许东山皋落氏那么靠近新田,又放任不管,必然是有其原因,甚至是不可公诸于众的秘密。
“皋落氏?”葛存知道这个,说道:“申生(自缢而死的晋太子)曾率军败之,迫使其向东迁徙,遗留之民降于申生,如今已是晋人。”
里面存在的秘密就是关于晋国君权更替的争斗。
申生在骊姬(晋献公的妃子)的多次阴谋陷害之下,在新城曲沃自缢而死。
而东山皋落氏被击败是申生生前的一个大功绩,成了一个贵族将之刻意留下来,证明申生可怜,又能让骊姬产生“污点”的证据。
时间已经过去八十年之久,曾经的恩怨纠葛早被普通人忘记,哪怕是贵族都可能遗忘,只有广闻博学的人才会记得。
吕武对晋国的历史还是挺感兴趣的。
只不过,目前并不是现代,想知道一些什么上网查就能多多少少查得到。
想要知道更多,很是需要一批博学广闻的人能来讲述。
他们绕过了东山皋落氏,一路百多里再也看不到城池,倒是偶尔能路过村落。
途径的有范氏、韩氏、栾书的封地。
他们为什么不在这边建造城池,是各家族自己家的事。
将要进入周王室地盘,先进入的是“原”地。
而“原”地曾经是赵氏主宗的封地,它现在却是被分割得零零碎碎,有着许多的中小贵族。
这一次赵武也被征召,去的是下军服役。
吕武在进入“原”地后,想道:“幸亏下军不走这边,要不赵武该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想必,赵武看到“原”地被切割得零碎,许多曾经是赵氏的人建立了自己的家族,心情会很复杂的吧。
一想到赵武,吕武又不免想起了邯郸赵。
自赵旃离开新田回去邯郸,两年内只是与吕武联系了两次。
约好的送来嫡女联姻,赵旃解释为什么没有履约。
总而言之就是,邯郸赵现在最好什么都不做,联姻也就需要延后。
吕武对赵旃送不送来嫡女,欲望上面并不大。
既然邯郸赵要低调,他又何必去为难?
“原”地往东的大河沿岸,第一个比邻是的韩氏的封地,随后还有范氏、郤氏和智氏的封地,另外就是一些分得比较散的中小贵族。
上军和新军会走这一条路线,有着郤氏的私心。
去年周天子派出姬朝到晋国都城新田,将几年前的旧事重提,周鄇再次提出要“温”地。
这一次郤至特地选了这一路线,路国“原”地会进入“单”地,也就是姬朝的封地。
在外人看来,郤氏摆明就是要来搞事的。
“阴武。”郤至将吕武召唤到自己的大帐,定定地看了吕武几个呼吸的时间,吩咐道:“携阴氏甲士,随我一行。”
吕武内心是拒绝的。
毕竟,谁都认为郤至来姬朝封地就是要搞事。
“温子?”吕武问道:“武可需齐备?”
宁娘咧!
别真攻打周天子“卿”的封地啊!?
郤至眯了一下眼睛,说道:“善!”
带着些许忐忑心情的吕武下去,下令老吕家的甲士进行集结。
他决定严格执行郤至的命令,让带甲士就是真的甲士,绝不带虚的。
等郤至看到吕武自己全副武装,却是只带来五百名士兵,纳罕地问:“此五佰便是阴氏甲士?”
“回温子。”吕武理直气壮地说:“正是!”
其他只是身穿铁甲的士兵,不算甲士哦!
俺实不实诚,实不实在?
郤至看了吕武很久,发现还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出发罢。”
吕武憨憨地说道:“温子,若需长途跋涉,请允许武调来代步车架。”
郤至有些迷,拉了一个“哦?”的长音。
穿重甲行军是一种很蠢的行为,肯定是要有代步工具。
吕武吩咐下去,没多久来了近百辆的马车。
郤至安静地看那些甲士上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另外,可能是吕武带来的士兵数量少了些的关系,郤至自己调来了两个“旅”。
他们就那么明晃晃地进入“单”地,还是没有派人事先告知的前提之下。
吕武现在已经知道姬朝是谁,更清楚姬周与姬朝的关系。
行军途中,他暗自吩咐下去,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下令都不管用。
事实上,以现在的规则,武士是该听自己家主,不用理会其余人的命令,哪怕命令来自国君。
吕武也就是摸不清郤至到底想要干么,又会将事情闹得多过分,才特地强调。
他们进入“单”地,深入大约二十里左右,到了一处矮山的边上,远远地能看到有一群人。
那群人在山脚边上搭设了营地,山顶弄了一个很显眼的棚帐。
依稀能看到山顶上有人在弹筝,离得近了能听到音乐声。
“止步!”
吕武看向喊话的郤至。
而郤至对吕武招了招手。
“今日之事,所见所闻不可对人言。”郤至先讲了这么一句,见吕武有些茫然,又说道:“山上是周公子。”
吕武的茫然属于半真半假,听到“周公子”三个字,没有半点虚假地愣了一下。
原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来见姬周这位有晋国君位继承权的公子啊?
郤氏这是被国君(姬寿曼)逼急了,想搞大事件?!
第206章:好一个少年!
郤至:我冤枉,别瞎想!
以目前的情势而言,郤氏的确是被国君整得很烦躁,只是他们最大最想对付的敌人是栾氏。
郤氏当然讨厌老喜欢给自己加戏的国君,只是明白没有彻底解决政敌之前,动国君会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为。
毕竟,再废材的国君也手握名份。
在当前,一国之君被刺杀或弑杀挺正常,但有一个前提。
那个前提就是某家贵族被覆灭,残存的族人已经没什么好失去,想要的只剩下血债血偿,杀不死仇人溅一身血也是极好的。
但凡有家底,并且是像郤氏那么厚的家底,他们的顾虑会比较多,也不敢拿几百上千有血缘关系的族人瞎折腾。
说白了,赤脚的人才会玩逞凶斗狠,穿鞋的人顾虑较多。
不怪吕武会进行思考。
他对春秋中叶的历史了解不多,却不至于连姬周这位重新让晋国获取霸权的国君都忘记。
历史对姬周晋悼公的评价非常高,主要原因是他让晋国重新恢复霸权的同时,还首次打服了楚国,使楚国重新承认自己是诸夏的一员。
屈服之后的楚国,身上的诸夏烙印就此以后再也洗不掉。
虽然缺不了臣工的功劳,还有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姬周是一名伟大的君主却也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前来迎接郤至的人叫姬侩。
不知道他与姬朝是什么关系?
他在面对郤至时很恭敬,只是能看出内心里有忐忑也有气愤。
“单公不在?”郤至对姬侩的态度很随意,先问了一句,又说道:“公子为何在此处?”
旁边的吕武一听忍不住一愣,心想:“这是做表面章?”
在吕武想来,郤至分明是约了姬周在这里见面,应该是国之重臣约见在外宗室不太好,搞一些谁都能看穿的面子工程。
只见姬侩青白着一张脸,努力要让自己看上去底气更足一些,梗着脖子说道:“晋国之卿,为何不告率军而入?”
郤至“呲!”了一声,瞟了一眼姬侩,态度就是:就这?
作为家臣的蒲元站了出来,行礼说道:“侩公子,我主为王霸事业,率军南下往宋以南,将见吴君与之会盟。按旧例,途经贵家可告可不告,今次为何刁难?”
这很是有郤氏的风格啊!
进入你家,那是给你家面子,来叽叽歪歪个啥玩意?
别惹老子啊!
要不老子发起狂来,连自己都怕。
姬侩看向了在阳光照射下,一片片反射阳光的甲士,下意识吞咽了口腔里的口水,脸色看上去更苍白了一些。
山上本来坐着弹筝的那个少年站了起来,远远看去能看到正在瞭望山下,看得正是郤至、吕武和姬侩的这个方向。
那一座山的海拔高度不会超过两百米,看着坡度平缓,没有过多的树木,也没有奇奇怪怪的石头,即便青草看着都比较低矮。
其实,山的背后就有一个村落,是单公家里烧炭的“邦”。
这样一来就能理解这座山为什么是那样子了。
安静的郤至脸上一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似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吕武则是奇怪这种尴尬的气氛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里又没什么外人,作戏适可而止就好,有必要再演下去吗?
他哪里知道郤至真没约姬周。
郤至对于姬周出现在这里,明显是堵路的行为,心里懵逼的同时,感到十足的踟躇,思量着是当作不知道转头就走,还是前往拜会。
“就这么走了,我的面子往哪搁?”郤至当然不用去怕一个外放的宗室后裔,想了想对吕武说道:“随我来!”
郤至没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姬周后面会成为晋国的国君。
再则,哪怕姬周被接回国成了国君,到时候还不知道郤氏存不存在。
吕武行礼应:“诺!”
只是,他不断给自己加戏,又想道:“总算不继续尬演了。”
没有上山的道路,走的就是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