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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顾场上,皆是一派离愁别绪,切切的嘱咐声响在每一处。
虽然明面上未提,可众人心里皆知晓,这一送别……可能就是永别。
长宁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人,垂着眸,睫羽在眼睑垂下小片阴影,很是沉寂。
这时,她衣袖突然被扯动。
少年极轻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会一直陪着您。”
长宁微愣,旋即蹙眉说:“不用。”
她并不需要很多人陪伴。
况且,等阿辞活过来了,她便能和阿辞长长久久待在一起。
不需要有旁的其它人打扰。
她想了想,说:“此番从瘴源出来后,我们便是两清了,我不要你的命,你也不再欠我什么……”
她话音未落,手上长剑却突然震动起来,剑身微晃,似若抗议。
少年原本神情一黯,可在看到那晃动长剑时,有些迟疑地道:“您的剑看起来……似乎颇通灵性。”
“可是生出了剑灵?”
“不是剑灵。”
长宁已经能很熟练地按住长剑,安抚地摸了摸剑身,语调是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温柔,“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少年盯着长剑,眼底有猩红翻涌,嫉妒与占有欲几乎要将理智尽数占据。
可长剑周身却像是弥漫着一层雾,与外界隔绝,他根本无法从中感察到任何气息。
这时,裴照扬声提醒众人:“时辰到了。”
少年艰难地收回了目光,低垂着头,安静地站着,可藏于袖中的手却颤得厉害,显露出并不平静的内心。
长宁却全未多想,安抚好乱动的长剑,便随着队伍,朝着那处入口走去。
那名作为“钥匙”的宣武国修士走在最前面,步伐颤颤巍巍的,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裴照作为领队者,自然紧跟其后。
而就在那宣武国修士踏入圈内的一瞬,原本有些暗淡的天光晃了晃,骤然明亮起来。
下一瞬,那修士连半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消失在了圈内。
裴照手握玄清仙尊的提示,见此并无惧意,紧跟着踏入了圈内。
长宁和少年亦是一脸平静,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见他们都进了,其余人咬咬牙,也都陆续进入了圈内。
……
很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暗。
这是长宁这时最大的感受。
若不是凭着那点浅淡的皂角香气,她都无法确定少年是站在她身边。
这便是那瘴源内吗?
长宁仍未感受到任何瘴气的存在。
相反,此处空气中的灵气浓度要远胜于外界,若在此修炼,必会事半功倍。
“诸位可都能听见我说话?”
裴照率先打破了沉寂。
“能……”
“能听见。”
陆续有回应声在各处响起。
过了最初的适应,在确认暂无危险后,夜明珠的微弱光亮驱散了部分黑暗。
众人这时才能看清,他们竟是在一片花海中。
无数盛放的蔷薇花迎风摇曳,殷红花浪翻涌,乍一看去,仿若一片血海。
看着这一幕,长宁突然有些头疼,脑中像有什么破碎画面闪过,却来不及捕捉。
有前日的阴影在,众人再看到这蔷薇花,只觉得寒意从脚底升起,恨不得马上逃离。
可目光所能及的地方皆是一望无际的花海,根本没有逃避的余地。
所幸的是,这些蔷薇花只是虚影,虽然看着栩栩如生,却并无实体。
“呀,这么多人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宛若银铃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终于有人来啦……来陪我一起玩呐。”
然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花海,并不能辨出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长宁听着这声音,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想起少年的话——
瘴源依托执念而生。
这声音的主人,会是此处瘴源的化身吗?
作为领队者,裴照此时自然要站出来,他问那声音:“你是何人?”
那女声带了点不悦:“随意便问女子名讳,属实是无礼!”
她先前语调还显得很是活泼娇俏,此刻咬字却多了些古板。
长宁问她:“你想玩什么?”
清冷的声线在黑暗中分外鲜明,其余人屏息静候,心里皆是忐忑。
这一回,女声隔了许久才响起:“那要让我要先看看,你们有没有陪我玩的资格……”
话音未落,有风袭来,将花海吹得红浪翻涌,升腾起大片大片深红雾霭,将众人围困其中。
“小心——”
呼喊声顷刻被雾霭吞噬。
对此变故,长宁很镇定,虽然不知为何,但先前那些经历表明,这些瘴雾对她并无影响。
她以为,这一次也一样。
然而,当深红的雾霭将她围住,大片大片的红充斥着她的眼球,长宁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
头疼。
宛若有一把斧子在劈她的脑袋,裂开一般的疼痛下,她像是被某种情绪笼罩,突然坠入了某个场景。
黑暗消去,长宁有一种踩在云上的飘忽感。
一段话语传入她耳中:
“多谢姐姐,将他养的这样好。”
那声音柔柔弱弱的,却带着隐藏不住的恶意,
“否则,我也收不到这样好的一份礼物……”
没有前因后果,长宁其实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可在听到话语的那一霎,她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若整个人都被抽干了气力。
“姐姐,你很难受吗?”
那声音笑了笑,
“难受就对了。”
“谁让你不肯将他让给我呢……所以我只好毁了他。”
“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拥有过的一切都变成了我的……”
“你还拿什么和我争?”
长宁没有说话,她喉咙仿若被堵住,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浓烈的恨意仿若要将她淹没,她眼眸被血色笼罩,心脏仿若被从胸腔里剖出来,撕烂,碾碎,碎得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长宁听见那人问:
“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想,当然想。
哪怕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哪怕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
将所有的痛苦都还给她。
唇瓣不受控制地动了,长宁听见自己说:“我总会杀了你的……”
嘶哑的、难听的、仿若被炭火炙烧的嗓音,带着几近刻骨的恨意。
可这样的恨,反倒像取悦那人的玩具
“你杀不了我。”
那人欣赏着长宁此刻的表情,低低地笑,
“你信不信,只要你敢碰我一下,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
“长宁,已经没有人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了,更没有人在乎你、会护着你了……”
“你师父嫌弃你,你师兄厌恶你,连你未婚夫都不要你了……”
“唯一一个还愿意陪在你身边的,现在也死了……”
“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
那人像是掩唇轻笑,声音瓮瓮的,
“即便你杀了我,你在乎的东西,也再也回不来了呢”
这话宛若锥心一击,深深扎入心口,长宁只觉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原来她也是有恨的。
还是这样刻骨铭心、痛入骨髓的恨。
…
红浪翻涌,瘴雾沉沉,将她困锁在方寸之间,几乎要被这滔天恨意吞噬。
突然间,有一只冰凉的手,慢慢地、试探一般地伸了过来,拉过了她的手。
明明指尖是凉的,可覆过来的手心却是意外的暖。
融融暖意在肌肤相触间交替,那只手拉着她,慢慢走出了那红雾。
那翻涌的红浪也在顷刻间退去,重新出现在她眼前的,仍是那片飘摇的蔷薇花海。
以及,神情担忧的少年。
长宁仍未从那深入骨髓的恨意中脱离,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涣散。
“阿宁。”少年看着她,声音微哑,“你哭了。”
少年抬手,轻轻替她拭去面上残存的泪痕。他指尖微凉,动作轻柔地仿若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长宁愣愣地,看着少年靠近时垂下的纤长睫羽,思绪仍有些浑沌。
以至于并未意识到,少年唤她阿宁。
长宁看着少年,见他似乎并未陷入那瘴雾造出的幻觉,仍是很平和的模样。
但她不会知道。
在少年侧身低头时,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他眸中有暗红翻涌,仿若血泪干涸。
长宁呼吸稍平,再往周遭看,便见此时场上状况很是不妙。
绝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幻觉中,神情或是狰狞,或是痛苦,更有甚者,持着兵刃要砍向自身。
其中,裴照紧闭着眼眸,一张俊逸的面容扭曲至极,显然是深陷在幻觉中的。
“心魔如此深,竟然也敢进来。”
少年声音带着些讽意,
“当真是不知深浅。”
这一刻,长宁觉得身边的少年像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可当她转眸看去时,少年面对她的神情依然温顺,漂亮的眼眸里满是依赖与亲近。
整个人仿若易碎的琉璃,看着毫无威胁。
罢了。
长宁想,无论他怀着怎样的心思,又到底有怎样的目的,只要不与她对上,她都不必管。
此时,又有几人从幻觉中挣脱,恢复了清明。
感察着周遭气息变化,长宁心里有数了:“快结束了。”
一次性将这么多人强制带入幻觉中,只怕对这东西也有很大消耗。
更何况,这些进来的修士哪个不是全副武装,纵然这些幻觉能暂时牵绊住他们,却也不能让他们彻底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