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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跟你说了,我不是笔冢吏!」陆游有些急躁地辩解了一句,随即黯然道:「我这个人,虽然爱笔成痴,熟知一切笔灵典故,却限于机缘,一辈子也做不成笔冢吏。」
他停顿了一下,复又有自得之色:「只不过我有种特殊的才能,叫做笔通,可以驱使各种不同的笔灵为我所用,行笔布阵。单独的笔灵在我手里,只能发挥出六成威力——但如果有数枝笔灵在场,让我结成笔阵,威力却可翻番。正所谓一个笔冢吏我打不过,二个笔冢吏我能打平,三个笔冢吏便不是我的对手。」
朱熹暗叹,原来这笔灵之中,还有这许多门道。陆游抓抓头皮,惭愧道:「笔冢主人说我性子太急,诗虽写得多,却欠缺了些灵气。寻常的文士笔灵不易发挥,倒是这种从戎笔最对我的胃口。所以这一次我来鹅湖寺,就特意向笔冢主人讨借了这枝从戎笔。」
朱熹听到「笔冢主人」四字,眼睛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喃喃道:「原来,这笔冢主人,果然真有其人。」
陆游拍了一下脑袋,道:「哎,对了,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会认识笔冢主人的?」
「哦,数月之前,我回建阳老家办事,半路邂逅了一个奇妙男子,自称是笔冢主人。这人潇洒飘逸,倒是世间绝伦的人物。他对我十分热情,讲了许多笔冢的秘辛。但圣人不语怪力乱神,我身为儒门弟子,自当与这种人敬而远之,于是当场拜别,后来就再没见过。」
陆游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笔冢主人闭关已久,极少外出,纵然是笔冢吏也难得见他一回。你竟能与笔冢主人邂逅,这是何等的机缘与福分,你……你居然就这么回绝啦?」
朱熹正色道:「圣人教诲,我须臾不敢逾规。这人逆天而行,有悖于儒家伦常,跟他交谈又有什么益处呢?」
听了他的话,陆游不怒反笑,一拍几案,大声道:「哈哈哈哈,老夫我生平所见,就只有你敢如此批评他——其实我也看不惯那些笔冢吏把笔冢主人奉若神明卑躬屈膝的样子。别看笔冢主人大我一千多岁,我也只喜欢与他平辈论交,搞什么主仆,实在太无趣了。」说完他热情地拍了拍朱熹的肩膀:「好小子,真有胆识,老夫喜欢——当然,如果能改改你这古板的毛病就更好了。」
朱熹看看亭外的天色,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冷淡地对陆游说:「笔灵之事,暂且不提。我与陆氏兄弟的论道已经耽搁太久。陆通判可还有别的事吗?」
陆游抓抓头发,暗暗苦笑,心想这家伙的顽固还真是了得。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精致的云笺,递给朱熹:「我此行前来,一是想亲眼见识一下生炼的笔灵是什么模样;二是代人转交这份请柬。」云笺上面写有一行小楷,字迹隽永工整,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闻君绝才,冀望来笔冢一叙。仆聊备清茗两盏,沐手待君。幸勿推辞。笔冢主人字。」
第二章 遇难不复相提携
——出自《全唐诗》一百八十三卷·李白〈万愤词投魏郎中〉
「笔冢?」
朱熹拈着这份云笺,面沉如水。陆游解释道:「这笔冢,乃是笔冢主人的居所,其中藏着万千笔灵,是个至灵至情的洞天福地。靖康之时,笔冢主人突然封闭了笔冢,自己归隐其中,至今已经快五十年了。」
朱熹问道:「那笔冢主人既然已然闭关,又如何能见人呢?」
陆游把情绪收回来,回答道:「那是个秦末活到现在的老神仙,一身本事超凡入圣。他平时只用元神与笔冢吏们沟通,没人见过他的本尊……你是这五十年第一个被邀请入冢之人。」
朱熹「哦」了一声,把云笺随手搁在身旁,不置可否,丝毫没表现出荣幸的神情。这种神异之地,在他看来终究是旁门左道,远不及鹅湖辩论这种道统之争更让他有兴趣。
陆游见他那副表情,便知道这块顽石的古怪脾气,只好拍拍巴掌,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好啦,你也不急于这一时答复我,你们先去论道便是,老夫在外面等你们说完。」他扫了一眼陆氏兄弟,半是揶揄半是玩笑地说:「只是有一条,可不要用紫阳笔吓唬我的这些贤侄们哪。他们可是老实人,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
「学术上的事,自然要用学术上的道理去说服。」朱熹一本正经地回答。
陆游的笑话撞到了铁板,露出一副兴趣索然的表情,无奈地摆了摆手:「你们继续……」
说完陆游大摇大摆走出澄心亭,随手抓住附近的一个小沙弥问道:「喂,小和尚,去给我找间住处来。不用太干净,不过得要能喝酒吃肉。」
小沙弥缩着脖子颤声道:「鄙寺戒律严,从无酒肉……」
陆游瞪大眼睛怒道:「没有酒肉,算什么和尚!」拎着他后襟大步走出山门。
看到陆游离开,朱熹双袖拂了拂案几,不动声色地对陆九龄、陆九渊道:「两位,我们可以开始了。」他身子微微坐直,开始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就像是一位即将开始决斗的武者。
※※※
鹅湖之会,一会便是三日。
这几日内,朱熹持「理论」,陆氏兄弟持「心论」,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战。陆氏兄弟知道朱熹的理气已经修成了笔灵,气势上未免弱了几分。好在朱熹事先承诺陆游,不曾动用紫阳笔,亦不曾运用浩然正气,纯以论辩对阵,一时间倒也旗鼓相当。
……一阵悠扬的钟声从鹅湖寺中向四外传开,这代表论道终于结束。众人纷纷聚到鹅湖湖畔,议论纷纷。他们都来自全国各大书院学派,都想来看一看朱氏理学和陆氏心学之间的学术大碰撞,这将决定整个大宋王朝哲学道路的走向。
只见朱熹与陆氏兄弟并肩步出澄心亭,三人均是气定神闲,看不出输赢。陆游推开聚集在门外的旁人,抢先一步到了门口,连声问道:「你们聒噪了三日,可有什么结果吗?」
陆九龄和陆九渊相顾苦笑,陆九龄拱手道:「晦庵先生与我们各执一词,都有创见。」
陆游把目光转向朱熹,朱熹还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黝黑的面孔不见丝毫波动,淡淡道:「陆氏两位,在心性上的见解是极高明的,只是他们所言『驱除心蔽则事理自明』的说法,拙者实在不能赞同,须知格物致知……」
陆游哪里听得懂这些,完全一头雾水,不耐烦地打断朱熹道:「谁要听你们啰嗦,直接告诉我谁赢了就好。」
朱熹道:「我既不能说服他们,他们亦不能说服我。但拙者自信真理在握,以陆氏兄弟的智慧,早晚会体察得到其中精妙的。」
陆九龄和陆九渊一起躬身道:「晦庵先生谬赞了。他日有暇,我们兄弟自当再登门请教。」
朱熹淡淡笑道:「我有志于将圣贤之学,广播于九州,正打算在庐山五老峰开办一所书院。两位可以随时来找我。」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们这些人矫情不矫情!」
陆游对这些客套话十分不耐烦,他一把推开陆九龄,把朱熹拽到一旁问道:「我也等了足足三天了。笔冢之邀,你到底要不要去?」
朱熹不急不忙道:「这位笔冢主人,有什么奇处?治过什么经典?」
陆游一下子被噎住了,呃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还从来没人在接到笔冢主人邀请后,还会问这种问题。愣怔了半天,陆游才晃了晃脑袋,反问道:「你问这些干嘛?」
「我要去见的这个人,倘若并非善类,岂不要坏了我的心性?曾子有云:『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不能辅仁的朋友,又见之何益呢?」
朱熹说得理直气壮,陆游却为之气结。好在他毕竟也是个文人,转念一想,便道:「笔冢主人自秦末时起,专事搜集天下才情,举凡经典,必有涉猎。秦汉以来的诸子百家精粹,尽于笔冢之间。你既然有志于传播圣贤之学,那里实在是应该去看看的。」
朱熹似乎被陆游说动,他低下头去,凝神沉思。陆游见这个慢性子沉默不语,急得原地转了几圈,末了一拳恨恨砸在鹅湖寺的山门之上,震得那山门晃了几晃,旁边一干人等都吓得面如土灰。陆九龄连忙劝道:「叔叔你干嘛如此急躁,哪有这么强迫请人的。」
陆游拽了拽自己的胡子,又瞪着眼睛看看朱熹。他来之前夸下海口,说一定会劝服朱熹同去笔冢,眼下这家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这让陆游如何不急。若不是忌惮朱熹的紫阳领域,陆游真想用从戎笔狠狠地敲一下他的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光景,朱熹终于开口说道:「那笔冢之中,可有郑玄、马融、王肃、孔颖达等人的笔灵?」他所说几位,皆是历代儒学大师。
陆游长舒一口气,连声道:「自然是有的。」
朱熹点点头:「既然如此,让我瞻仰一下先贤的遗风,也是好的。」
陆游大喜,拽着朱熹袖子就要走。朱熹连忙把他拦住,又问道:「只是不知那笔冢是在哪里?我不日将去庐山开书院,不方便远游太久。」
陆游道:「只管跟我来就是,耽搁不了你的事情!」
于是陆游一扯朱熹袍袖,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鹅湖寺。陆游脚下有神通,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