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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田随笔全集-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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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参考白己。这不是一种、二种、三种、四种、一千种特别的要素,而是所有这些要素混合而成的一种说不清遭不明的精髓,它攫住了我的全部意志,使我的意志浸入并融合在他的意志中;它也攫住了拉博埃西的全部意志,使他的意志浸入并融合在我的意志中,如饥似渴。心心相印。我说“融合”,那是千真万确的,我们不再有任何自己的东西,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



 



罗马执政官们在判决提比略?格拉库斯国后,追捕所有和他有来往的人。他最好的朋友凯厄斯?布洛修斯也在此列。莱利乌斯当着罗马执政官的面,问布洛修斯愿为他的朋友做哪些事,后者回答:“一切。”莱利乌斯又问:“什么?一切?要是他命令你放火烧神殿呢?”布洛修斯反驳道:“他从没这样命令过。”莱利乌斯又说:“假如他下命令呢?”另一个回答:“我就服从。”史书上说,如果他真是格拉库斯的挚友,他就不必用最后这一大胆的供认来冒犯执政官,不该放弃他对格拉库新意志的信任。然而,指责这一回答具有煽动性的人,并不了解这个奥秘,并没有像应该的那样认定他对格拉库斯的意志了如指掌,他俩的友谊是一种力量,也是彼此知根知底的。他们是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一般的同胞,不是国家的朋友和敌人,不是热衰于冒险和制造混乱的朋友。他们互相信赖,互相钦慕。你不妨用道德和理性来引导这种依恋的鞍辔(如不这样,就绝不可能牵住缰绳),你就会觉得布洛修斯应该这样回答。如若他们的行动不协调,那么,无论按我的标准,还是按他们的标准,他们就不再是朋友了。况且,换了我,也会这样回答。倘若有人问我:“如果您的意志命令您杀死您的女儿,您会杀她吗?竹我会作肯定的回答,因为即使如此回答,也不证明我会做,我对我的意志毫不怀疑,也对这样一个朋友的意志深信不疑。我对我朋友的意图和看法是不会怀疑的,世上任何理由都不能驱逐我这个信念。我朋友的行动,不管以怎样的面目出现,我都能立即找到它们的动机。我们的心灵步调一致,互相敬佩,我们的感情深入到五脏六腑,因此,我了解他的内心犹如了解我自己的内心,不惟如此,而且,我对他的信任胜过对我自己的信任。



 



不要把一般友谊和我说的友谊混为一谈。我和大家一样,也经历过这种平常的友谊,而且是最完美无缺的,但我劝大家不要把规则混淆了,否则就要搞错。身处一般的友谊中,走路时要握紧缰绳,临深履薄,小心翼翼,随时都要防备破裂。“爱他时要想到有一天要恨他;恨他时要想到有一天会爱他,一奇隆如是说。这一警句,对于我说的那种至高无上的友谊而言,是极其可憎的,但对于普通而平常的友谊,却是苦口良药。亚里士多德有句至理名言用在后者身上恰如其分:“啊,我的朋友,没有一个是朋友!”



 



利益和效劳可以培育其他友谊,但在我所说的崇高友谊中,这是不屑一提的,因为我们的意志已是水乳交融。必要时,我也会求朋友帮忙,但不管斯多葛派如何说,我们之间的友谊丝毫不会因此而增加,我也不会因为得到了帮助而感到庆幸。因此,这样的朋友相结合,才是真正完美的结合,他们再也感觉不到存在着义务,对于那些会引起争执和分歧的字眼,如利益、义务、感激、请求、感谢等,他们尤其憎恨,井把它们从他们中间赶走。其实,他们之间的一切——愿望、思想、看法、财产、女人、孩子、荣誉和生命——都是共有的,他们的和谐一致,根据亚里士多德的正确定义,是两个躯体共有一个灵魂,因而,他们不可能借给或给予对方任何东西。正因为如此,为使婚姻与这一神圣的友谊有些许臆想的相像,立法者们禁止丈夫和妻子之间立赠与证书,想由此推断,一切都属于夫妻双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分开来。在我论述的友谊中,如果一方可以给予另一方,那么,接受好处的一方就是给了同伴恩惠。因为双方都想为对方做好事,这愿望比做其他事的愿望更强烈,这样,提供做好事机会的人便是宽容豁达者,同意朋友对他做最想做的事,就是给朋友施恩惠。哲学家第欧根尼缺钱时,他不说向他的朋友要钱,而说向他们讨还钱。为了证明这是事实,我要举一个古代的颇为奇特的例子。



 



科林斯人欧达米达斯有两个朋友,卡里塞努斯和阿雷特斯,前者是西锡安人,后者是科林斯人。欧达米达斯死前很穷,而他的两个朋友却很富,他就立下遗嘱:“我把赡养我母亲和给她养老送终的责任遗赠给阿雷特斯,把我女儿的婚事遣赠给卡里塞努斯,让他尽其所能给我女儿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他们中若有一方去世,活着的一方接替他尽职。”最先看到遗嘱的人对此不以为然。可是他的继承人得知后,却欣然接受了。其中一位,卡里塞努斯,五天后相继去世,他的责任就由阿雷特斯接替。他悉心赡养朋友的老母,并把他的五塔兰财产,分出一半给自己的独养女儿作嫁妆,另一半给欧达米达斯的女儿作陪嫁。他在同一天为她们举行了婚礼。



 



这个例子很说明问题,惟有一条不足,那就是朋友的数量太多。我所说的那种完美的友谊,是不可分割的;双方都把自己全部给了对方,不再剩下什么可以分给其他人了;相反,他遗憾自己不能变成两个、三个、四个,没有好几个灵魂和意志可以用来全部奉献给他的朋友。普通的友谊是可以同几个人分享的:你可以喜欢这个人相貌英俊,那个人性格随和或慷慨大方,欣赏这个人有慈父般心肠,那个人有兄弟般情谊,如此等等亡但我说的友谊绝对掌握和统治着我们的灵魂,是不可能周第三者分享的。如果两个人同时来求你帮忙,你跑去帮谁?如果他们要你做的事南辕北辙,你把谁放在先,谁置于后?如果其中一个给你讲了件事,要你保守秘密,而另一个有必要知道,你如何摆脱困境?如果你的友谊是惟一和根本的,那就免去了其他一切义务。我发誓保守的秘密,我就可以不违背誓言,不会讲给我以外的任何人听。一个人一分为二,那就是相当大的奇迹了;有些人说可以一分为三,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大凡有相同的,就不再是独一无二了。有人假定,我会把同等的爱给予两个朋友,他们会像我爱他们那样互尊互爱,像我爱他们那样爱我,他这样假定,就把惟一和单一的东西加倍增加,变成了社团,而这样的东西哪怕有一个,也是世上最难觅得的希罕事。



 



除此之外,那个故事和我说的友谊十分相符:欧达米达斯在需要时让他的朋友为他效劳,作为给予朋友的恩惠和厚意。他让他们继承的遗产是他的慷慨,也就是把他们为他做好事的办法交到他们的手里。毫无疑问,友谊在他的处境下展现的力量耍比在阿雷特斯的处境下所展现的要强大得多。总之,没有尝过这种友谊滋味的人是很难想象的。我尤其赞赏一位年轻士兵对居鲁士一世的回答:他的马在比赛中刚赢得大奖,居鲁士问他那匹马他想卖多步钱,是不是愿意用它换一个王国,士兵回答说:“当然不,陛下,但我很乐意甩它来换一个朋友,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值得我交朋友的人。”



 



“如果我能找到抻,说得真好!找一些适合于浅薄交往的人并非难事,但我们所指的交往,是要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当然,一切动机就都要清清楚楚,确实可靠。



 



在只有一端相系的友谊和利益兼有的关系中,只须防止这一端不出问题就行了。我不可能操心我的医生和律师信什么宗教。这个问题同他们作为朋友为我效劳毫无关联。仆人同我的关系也一样。我很少打听某个仆人有没有廉耻心,而是关心他勤不勤快。我不怕赶骡的贪玩,而怕他是个傻瓜,不怕厨师爱说粗话,而怕他愚昧无知。我不想对人说应该做什么,管这个闲事的人够多的了,栽只想告诉人我是怎样做的。这是我的做法,你可照你的想法去做。



 



一囊佗提乌斯在餐桌上,我喜欢不拘礼节,开开玩笑,而不是谨小慎微;在床上,我喜欢美丽甚于心善;在交际场合,我喜爱有本事的人,哪怕他并不正直。在其他地方也一样。



 



阿格西劳斯二世和他的孩子们玩骑棍子游戏时,被人撞见,他恳求那人在成为父亲之前对此事不要妄加评论,认为只有等那人心中有了迷恋的东西,才可能对这样的行为作出公正的评价。我也希望同可能尝试过我说的这种友谊的人谈一谈。但我深知这样的友谊与习惯的做法天悬地隔,它寥若晨星,因此,我不指望能找到一个公正的法官。关于这个议题,古人给我们留下了多少思索,但与我的感觉相比,显得软弱无力。在这一点上,事实胜过哲学箴言:



 



对于思想健康者,什么也比不上一个令人愉快的朋友。——贺拉斯



 



古人米南箍说,只要能遇到朋友的影子,就算幸福了。当然,他有理由这样讲,即使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友谊。感谢上帝,我的生活愉快舒适,除了失去这样一位朋友使我怆然伤怀之外,我无忧无愁,心安理得,因为我满足于自然和原始的需要,从不去寻求其他需要。但是,说实话,如果把我的一生同在那位朋友愉快相伴下度过的四年相比较,我感到那不过是一团烟雾,是一个昏暗而无聊的长夜。



 



从我失去他的那天起,那是永远残酷永远值得纪念的一天(神啊,这是你们的意愿),——维吉尔



 



我就无精打采,苟延残喘;娱乐的机会非但不能抚慰我,反而加深了我对他的追思。从前我们一切都是对半分享,现在我感到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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