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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卖报的意大利人现在把报纸送上门来,这些报纸他看得十分起劲。在这之后,他鼓足勇气出去了几次,但是又遇见了一个从前的朋友。他开始觉得闲坐在旅馆的门厅里时心神不安了。
他每天都早早回家,最后索性也不假装要去什么地方了。
冬天不是找事情做的时候。
待在家里,他自然注意到了嘉莉是怎样做家务的。她太不善于料理家务和精打细算了,她在这方面的不足第一次引起他的注意。不过,这是在她定期要钱用变得难以忍受之后的事。他这样闲坐在家,一星期又一星期好像过得非常快。每到星期二嘉莉就向他要钱。
“你认为我们过得够节省了吗?”一个星期二的早晨,他问道。
“我是尽力了,”嘉莉说。
当时他没再说什么,但是第二天,他说:“你去过那边的甘斯沃尔菜场吗?”“我不知道有这么个菜场,”嘉莉说。
“听说那里的东西要便宜得多。”
对这个建议,嘉莉的反应十分冷淡。这种事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你买肉多少钱一磅?”一天,他问道。
“哦,价格不一样,”嘉莉说“牛腰肉2毛5分1镑。”“那太贵了,不是吗?”他回答。
就这样,他又问了其它的东西,日子久了,最终这似乎变成了他的一种癖好。他知道了价格并且记住了。
他做家务事的能力也有所提高。当然是从小事做起的。一天早晨,嘉莉正要去拿帽子,被他叫住了。
“你要去哪里,嘉莉?”他问。
“去那边的面包房,”她回答。
“我替你去好吗?”他说。
她默许了,他就去了。每天下午,他都要到街角去买报纸。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他会这样说。
渐渐地,她开始使唤其他来。可是,这样一来,她就拿不到每星期那12块钱了。
“你今天该给我钱了,”大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星期二,她说。
“给多少?”他问。
她非常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5块钱左右吧,”她回答。“我欠了煤钱。”同一天,他说:“我知道街角上的那个意大利人的煤卖2毛5分一蒲式耳。我去买他的煤。〃嘉莉听到这话,无动于衷。
“好吧,”她说。
然后,情况就变成了:
“乔治,今天得买煤了。”或者“你得去买些晚饭吃的肉了。”他会问明她需要什么,然后去采购。
随着这种安排而来的是吝啬。
“我只买了半磅牛排,”一天下午,他拿着报纸进来时说。
“我们好像一向吃得不太多。”
这些可悲的琐事,使嘉莉的心都要碎了。它们使她的生活变得黑暗,心灵感到悲痛。唉,这个人变化真大啊!日复一日,他就这么坐在家里,看他的报纸。这个世界看来丝毫引不其他的兴趣。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偶尔地会出去一下,可能出去四五个钟头,在11点到4点之间。除了痛苦地鄙视他之外,她对他毫无办法。
由于没有办法找到出路,赫斯渥变得麻木不仁。每个月都要花掉一些他那本来就很少的积蓄。现在,他只剩下500块钱了,他紧紧地攥住这点钱不放,好像这样就能无限期地推迟赤期的到来。坐在家里不出门,他决定穿上他的一些旧衣服。起先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最初这样做的时候,他作了辩解。
“今天天气真糟,我在家里就穿这些吧。”最终这些衣服就一直穿了下去。
还有,他一向习惯于付1角5分钱修一次面,另付1角钱小费。他在刚开始感到拮据的时候,把小费减为5分,然后就分文不给了。后来,他去试试一家只收1角钱的理发店,发现修面修得还可以,就开始经常光顾那里。又过了些时候,他把修面改为隔天一次,然后是三天一次,这样下去,直到规定为每周一次。到了星期六,他那副样子可就够瞧的了。
当然,随着他的自尊心的消失,嘉莉也失去了对他的尊重。她无法理解这个人是怎么想的。他还有些钱,他还有体面的衣服,打扮起来他还是很漂亮的。她没有忘记自己在芝加哥的艰苦挣扎,但是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从不停止奋斗,他却从不奋斗,他甚至连报上的广告都不再看了。
终于,她忍不住了,毫不含糊地说出了她自己的想法。
“你为什么在牛排上抹这么多的黄油?”一天晚上,他闲站在厨房里,问她。
“当然是为了做得好吃一些啦,”她回答。
“这一阵子黄油可是贵得吓人,”他暗示道。
“倘若你有工作的话,你就不会在乎这个了,”她回答。
他就此闭上了嘴,回去看报了,但是这句反驳的话刺痛了他的心。这是从她的口里说出来的第一句尖刻的话。
当晚,嘉莉看完报以后就去前房间睡觉,这很反常。当赫斯渥决定去睡时,他像往常一样,没点灯就上了床。这时他才发现嘉莉不在。
“真奇怪,”他说,“也许她要迟点睡。”
他没再想这事,就睡了。早晨她也不在他的身边。说来奇怪,这件事竟没人谈起,就这么过去了。
夜晚来临时,谈话的气氛稍稍浓了一些,嘉莉说:“今晚我想一个人睡。我头痛。”“好吧,”赫斯渥说。
第三夜,她没找任何借口,就去前房间的床上睡了。
这对赫斯渥是个冷酷的打击,但他从不提起这事。
“好吧,”他对自己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就让她一个人睡吧。”
。。
第三十六章 残酷的衰落:虚幻的机会
小说
圣诞节一过,万斯夫妇就回到了纽约,他们没有忘记嘉莉。但是他们,或者更确切地说,万斯太太却从未去拜访过她,原因很简单,嘉莉没有写信告知自己的地址。按她的性格,当她还住在七十八街时,倒是一直和万斯太太通信的。可是当她被迫搬进十三街以后,她害怕万斯太太会认为这意味着他们处境艰难,因而就想方设法不透露她的新住址。由于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她只好忍痛割爱,干脆就不给她的朋友写信了。万斯太太感到奇怪,怎么会这样音信全无,以为嘉莉一定是离开了这座城市,最后就当她失踪了,不再去想她。因此,当她到十四街去买东西,碰见嘉莉也在那里买东西时,着实吃了一惊。
“哎呀,惠勒太太,”万斯太太说,从头到脚扫了嘉莉一眼,“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不来看我?我一直在想,不知你的情况怎么样了。真的,我……”“看见你我太高兴了,”嘉莉说,既高兴又为难。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赶个时候碰到万斯太太,真是再糟不过了。“呃,我就住在这一带。我一直想来看你。你现在住在哪里?”“五十八街,”万斯太太说,“就在第七大道过去……二百一十八号。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我会来的,”嘉莉说道。“真的,我一直想来。我知道我应该来的。真是遗憾。可是,你知道…—”“你的门牌号码是什么?”万斯太太问。
“十三街,”嘉莉很不情愿地说,“西一百一十二号。”“喔,”万斯太太说,”那就在这附近,是不是?”“是的,” 嘉莉说,“你什么时候一定要过来看我埃”“好的,你是个好人,”万斯太太笑着说,这时她注意到嘉莉的外表有了一些变化。“这个地址也很说明问题,”她又对自己说,“他们一定是手头拮据了。”不过她还是非常喜欢嘉莉,总想照顾她。
“跟我一起进来一下吧,”她大声说,转身走进一家商店。
当嘉莉回到家时,赫斯渥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那里看报纸。他似乎对自己处境完全无动于衷,他至少有四天没刮胡子了。
“唉,”嘉莉想,“要是她来这里看见他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她摇了摇头,心里难受极了。看来她的处境已经变得无法忍受了。
她被逼急了,吃晚饭的时候问道:
“那家批发行有什么消息给你吗?”
“没有,”他说。“他们不要没有经验的人。”嘉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觉得谈不下去了。
“今天下午,我遇见了万斯太太。”过了一会儿,她说。
“喔,是吗?”他回答。
“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纽约,”嘉莉继续说道,“她打扮得真是漂亮。”“哦,只要她丈夫肯为此花钱,她就打扮得起,”赫斯渥回答。“他有份轻松的工作。”赫斯渥在盯着报纸看。他看不见嘉莉投向他的无限疲惫和不满的眼神。
“她说她想什么时候来这里看看我们。”
“她过了很久才想起这个,是不是?”赫斯渥带着一种挖苦的口气说。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太会花钱。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嘉莉说,这个人的态度激怒了她。
“也许,我并不想要她来。”
“她太会享受了,”赫斯渥说,意味深长。“除非很有钱,否则谁也伺候不了她。”“万斯先生看来并不觉得这有多难。”“他眼下可能还不难,”赫斯渥固执地答道,十分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他的日子还早着呢。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也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地垮下来。〃这个人的态度真有点无赖的味道。他像是用发亮的眼睛斜睨着那些幸运的人,巴望着他们失败。他自己的处境则好像是件无关的事,不在考虑之内。
这是他从前的过于自信和独立精神残留在他身上的东西。他坐在家里,从报上看着别人的活动,有时就会产生这种自以为是、不肯服输的心情。一旦忘记了在街上到处奔波的疲劳感和四处寻找的落魄相时,他有时就会竖起耳朵,仿佛听见自己在说:“我还是有事可做的。我还没有完蛋呢。只要我愿意下劲去找,会找到很多事情做的。”就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偶尔会打扮整齐,去修一下面,然后戴上手套,兴冲冲地动身出门。没有任何明确的目标。这更像是晴雨表上的变化。他只是觉得这时想出门去做些什么事情。
这种时候他的钱也要被花去一些。他知道市区的几家赌常他在市区的酒店里和市政厅附近有几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