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魔刊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复旦往事-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到领导要时来不及准备。

我与那位同学搞了几个星期下来,觉得这些材料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并不能说明本大队的实际情况,我们所做的都是无用功,于是就向组长建议,写材料也要精兵简政。但组长很不以为然,仍旧坚持他的烦琐哲学。那时正在提倡学习毛主席著作,我们倒是学得很认真,而且联系实际,觉得他写的那些战争总结和作战方针,很是简洁明了,没有废话套话,非常实在。我们也学着他的方法写,把诸如“在毛主席、党中央和上海市委的正确领导下、在《二十三条》精神的指引下”之类的套话,以及从《人民日报》社论上抄下来的那些泛论,一概弃之不用,只写几条实在的东西,倒是颇能说明本大队的实际情况。但组长看了,皱皱眉头,把它给否定掉了,他还是相信那种充满废话套话的程式化的总结报告。我们实在无法忍受,于是就摘抄了《毛选》第四卷《关于建立报告制度》中的一段语录,作为抗争的武器。这段语录说的是:

各中央局和分局,由书记负责(自己动手,不要秘书代劳),每两个月,向中央和中央主席作一次综合报告。报告内容包括该区军事、政治、土地改革、整党、经济、宣传和文化等各项活动的动态,活动中发生的问题和倾向,对于这些问题和倾向的解决方法。报告文字每次一千字左右为限,除特殊情况外,至多不要超过两千字。一次不能写完全部问题时,分两次写。或一次着重写几个问题,对其余问题则不着重写,只略带几笔;另一次,则着重写其余问题,而对上次着重写过的只略带几笔。综合报告内容要扼要,文字要简练,要指出问题或争论之所在。……

我极为欣赏这段语录所表达的几层意思:一是写报告要由书记自己动手,不要秘书代劳;二是报告中要写出本地区所存在的问题和倾向,并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要言不及义;三是写报告必须内容扼要,文字简练,而且还规定了字数,以千字为限,这就可以杜绝许多套话、空话。我们把这段语录放在工作组长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哪怕有一场争论也好。但这个期待却落空了。虽然当时已把学习毛主席著作提到各项工作的首位,但领导人其实并不认真对待,只是把这种号召当作套话来讲,口头上是每会必讲学习毛主席著作,实际上做的是表面文章。他们所看重的还是顶头上司的要求,所遵循的则是官场上习惯性的工作程序。我们的组长修养极好,看了这张语录,只是对我们笑笑,表示知道了,既不接受意见,也不反驳,还是照老样子布置我们做些他认为要做、而其实是无用的文字工作,使你简直无可奈何。

不久,郑子文来抓阶段总结报告了。为此,我查阅了本大队所有下属生产队的材料,而且还到各生产队去实地调查,非常认真地写出一份报告。可是郑子文看后,却全盘加以否定,因为不合上面的精神。我说,我是经过调查研究,根据本大队的实际情况写的;他说,写总结报告要按照上面的精神来写,不能自己看到什么就写什么。于是,他按照他所理解的上级精神,口授了一个提纲,叫我重写。但等到我按照他的提纲,重新写成总结报告之后,却又被他否定掉。不过郑子文总还算是讲道理的,不像搞小“四清”时那位总支委员那样蛮横,自己不通知我编写材料的要求有所改变,却指责我为什么不按照改变了的要求去编写材料。郑子文则说:“照我上次所提的要求看,你这个总结报告是写得可以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西光同志在西渡蹲点的总结出来了,我们得按照西光同志总结的几个问题来写。”我说:“杨西光同志蹲点的西渡公社在奉贤,情况与我们罗店并不一样,我们怎么可以拿来套用呢?”郑子文很不耐烦地说:“西光同志是我们全市“四清”工作队的负责人,不照他的精神办怎么行!”随手将一张上海社教运动简报丢给我,上面登有西渡公社的总结报告。我自然只有照办。依样画葫芦其实是很简单的工作,但这样画出来的总结报告有什么用呢,从中能看到当地的实际情况吗?原来各地的情况汇报和总结报告,都是这样套用领导蹲点地方的经验写的,也就是说,是迎合上意写出来的,上级领导怎么能看到全面的实际的情况呢?

大概我这个秘书实在太不称职,领导上要求的东西写不好,却常常要自作主张,写些不合要求的东西,所以几个月之后,就免去我的秘书职务(正式名称似乎叫做材料员),把我下放到一个边远的生产队去。而我自己,则觉得与这种“官场学”实在有点格格不入,难以适应秘书工作,也乐得一走了之。

我所去的这个生产队叫做艾家宅,但居民大多不姓艾,大概是经过历史变迁的结果。罗店地区是当初日本兵登陆后进攻之地,烧杀甚多,所以人口变动很大。我先是吃住在贫协主席老朱家,他家吃得倒不坏,只是住房紧张,我的床铺搭在厨房兼客厅里,显得十分拥挤,对我、对主人家都很不方便。不久,老朱对我说:“我看侬夜里喜欢看书,给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好不好?”我当然很高兴。他说:“倪宅上有个老太婆住到外村儿子家去了,要好几个月才回来,侬可以住到伊的屋里,也好帮伊照看房子。”这老太太住的倒很宽敞,两间房子分前后两进,前间是一个大客厅,但厅里放着一口空棺材,是她本人的寿材,后间是卧室,中央夹着一个小天井,卧室却没有门,冬天很冷,怪不得别人不肯去住,留给我住。我明知这是一口空棺材,心想,如果当初打造时改变一下形状,不就是一只大木箱吗?但每晚开会或家访之后回来,经过这口棺材旁边时,总有点吓丝丝的。那时,刚读过果戈理的小说集《狄康卡近乡夜话》,其中有一篇小说里描写一口棺材会绕着墙壁飞,我也觉得这口空棺材仿佛要在我面前飞起来了,很是怕人。不过进到卧室之后,立刻又感到独居的好处,在这里可以自由地阅读,读到半夜肚子饿了,还可以吃些点心,不怕被人看见,亦是一乐。第二期大“四清”比第一期的时间拖得还长,真是旷日持久,其实并无多少事情可做,正可以躲在这里读书。但读了几个月之后,又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不知是领导上发现了我在艾家宅大读其书,还是真的工作上的需要,我也只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在生活上,罗店要比奉贤那边好得多了。下乡后,常听农民们说,上海附近有四大名镇,叫做:金罗店,银南翔,铜江湾,铁大场。罗店居四大名镇之首,商业发达,居民富庶,是金字招牌。我们的生活也方便得多了。这里农村用的是井水,镇上还有自来水,不会有严重的污染,河浜里也没有血吸虫,夏天可以下浜洗澡。我在艾家宅过冬时,贫协主席老朱就每星期到镇上澡堂里去洗一次澡,我也跟着照做,自然不能算是脱离群众,而在奉贤时,因为附近镇上没有澡堂,农民冬天都不洗澡,我们也只好等到每月一次休假时回复旦再洗。

不准买东西吃的规定虽然还有,但已执行得不是那么严格了,很多人都在违规,只要不是大吃大喝,农民也不以为有什么不对,只是学校的有些干部却还要盯着管。刚下来时,有一次我到镇上办事,天热难当,就买了一块一毛二分钱的小冰砖,躲在僻巷中吃,不巧恰好被路过的一位本系总支委员看见了,就在会议上提出批评,我一怒之下,每次上街就要买东西,而且偏要走在大街上吃,但别人看得习惯了,或者觉得此人已不可教,倒也不再批评。那时蒋孔阳先生也在金星大队,不大有人与他交往,很是寂寞,我们就常常在一起抽烟,聊天,有时还一起上街下馆子,——当然也不敢叫酒叫菜,只是吃碗菜汤面或肉丝面,但觉得味道特别好。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们还在农村上阶级斗争这门主课时,阶级斗争的主战场却早已转移。

1965年11月10日《文汇报》发表了姚文元的文章:《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揭开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序幕,形势随之大变。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篇文章的背景,但听杨西光在一个座谈会上说,这篇文章发表时,他是通宵坐镇在《文汇报》编辑部,亲自看大样的,就知道此文的重要。那时,杨西光已是中共上海市委候补书记,主管文教卫生工作,他以一个文教书记之尊,去做报社夜班编辑之事,可见这篇文章来头着实不小。

不久,上海就组织教授学者们讨论姚文元的文章。这些学者倒是很有正义感,他们死守住学术规范,对姚文元在文章中乱用史料的做法进行指责,特别是对他的影射史学更表示反感。谁知上面组织这场讨论,并非真是为了学术争鸣,而是预设计谋,撒下诱饵,意在引诱这些学者上钩,希图钓出大鱼。周予同、周谷城、李平心等人不知就里,还真从学术的角度对姚文元文章提出批评,一下子就被钓钩卡住了。这些学者上钩之后,组织者兴高采烈,立即把他们的发言公诸报端,立此存照,以供批判。

其实,即使不是研究历史的人,对姚文元文中将海瑞的“退田”、“平冤狱”之举,与现实中的什么“单干风”、“翻案风”联系起来,也觉得非常牵强。但这类意见,也只有在信得过的朋友间私下里谈谈,而在公开场合,则再也没有人敢讲的了,算是做到了舆论一律。何况,对我们这些人的监视也更严了,所以需要十分小心。那时的心态,颇有点像鲁迅笔下的迫害狂患者,时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

这时,“四清”运动实际上已经停顿下来了,只是做一些例行公事的工作,我们也全副精力注意着形势的发展,而且学会了从字缝里看文章,从报刊文章的措辞中,猜测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