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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没有地位的宠幸,犹如蝼蚁遭人践踏。”露骨的讽刺,使人心寒。
我轻喝道:“息颜!”扣住她的手肘。
她驻足,转身紧瞅我。“尊卑,我懂;但,我从不将秦王府的任何人放入眼底。秦王妃,如是;你,如是。”冷淡的目色起了烟花,缠绕着丝许的恼恨。“殿下给了王妃‘正室’之位,却遗留了一颗心。心在何处,你到底是不明白啊。”
我暗哑着声,说不出只言片语。渐渐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她冷哼道:“当真不懂也罢!”撞过我的肩头,迳自离去。
我往后趑趄了下,此刻眼酸发寒。
不懂息颜,也不懂二公子。
慢慢蹲坐地上,我环抱双膝,将脸埋进大腿中。
良久良久,我把下颔枕在交迭的双手上。
倏忽,耳蜗传入一袭微妙,仿若是跌落的声音。我耳力极锐,准确瞄过去。
我一讶,“立本?”
阎立本见被发现,吓得赶忙收拾跌落的丹青。边收拾,边用眼瞧瞧我的神态。
我问道:“你作甚?”
他缩了缩脖子,忸怩道:“没啊。”
我撩开手,起身。走近他,弯身抢过他手中的一幅丹青。
拉开横幅,映入眼帘的红衫女子,仿若海棠凋零的孤单。她的眼眸壅着淡愁,消得憔悴的身子蜷缩着,抱膝坐在地上发懵惆怅。
我俯视阎立本,轻声道:“这可是我……”
他将其余丹青收入怀中,站立起来。脸颊泛光,有些红润。眼眸的自卑不减,说道:“画得不好。”
我道:“太愁。”二字直断,铁口无情。
他稍愣,然低头抱紧怀中的丹青。“爹也常说我的丹青总是描得太直白,使人看着不喜。”
丹青之我,心事几曾知。即便是墨,也宣白了一张纸。
我“呵”喷笑,“虽然如此,但是总好过哗众取宠罢。”
他睁大双眼,抬头观我面色。
我道:“上次你答应给我描丹青,那这幅画就送给我罢。”
他支吾半日,才说道:“好。”
罢了,反正丹青中的我,尚且画得清秀。
我拍了拍他的肩肘,鼓励道:“你的丹青很好,只是我自己有了心事,反而碍着你发挥。”
乍闻,他激动地甩头。“没有的事。”看尽我的眼,他的脸色发红。“你我之间虽然萍水相逢,却也一见如故,毋须计较太多。”
我笑而不语。
他“呵呵”笑道:“下次我还是会描沉冤的丹青。只是我希望下次见着的你,还如初见般的天真烂漫就好了。”
我感觉轻松了丝微,存留感激却未然说来。
七月初,李渊加封二公子为雍州牧、左右武侯大将军、使持节、凉州总管,授勋上柱国。
此后向天下颁布了一道《命秦王征王世充诏》。
“取乱侮亡,圣王於是致治;民和众泰,汤武所以成功。兵革之兴,义资靖难,出军命将,盖非获已。自隋氏数穷,天下鼎沸,豺狼交争,黔庶凋残。朕受命君临,志存宁济,率土之内,咸思覆育,声教所覃,莫不清晏。惟彼伊雒,尚隔朝风,世充作梗,肆行凶暴。害虐良善,拥迫吏民,反道乱常,日月滋甚。祸盈衅积,夭亡有徵,心腹猜携,党援孤绝。农亩荒废,粮廪内空,城隍社稷,势皆殄溃,吊民问罪,今实其时。可令陕东道益州行台、尚书令、上柱国、秦王世民总统诸军,东俞崤渑,分命骁勇,百道俱进,救彼涂炭,诛其凶渠。凡此授律,义在拯民,府库货财,一无所利。克敌制胜,效策献功,官赏之差,并超常典。其有背贼归款,因事立勋,即加宠授,务隆优厚”。
李渊命二公子领兵八万,带领秦王府一等大将向东攻打王世充。同时遣使节前往洺州与窦建德重修旧好,使他持中立意见,不参与接下来的唐郑之战。
出征在即,李渊宴请二公子,提早在太极宫为其饯行。
我以借口推辞了二公子的邀请,让尔月替我前去。
二公子晓得我这一个月来的逃之夭夭,也不勉强。他自带妻子儿女和将领仆人,列车护航,大举前行。
入了子牌,太极宫还繁华热闹。
秦王府,人静如丝。
星罗棋布,月明风清,独自一人,观赏沉醉夜色里的荷塘。
过廊桥,行得慢。
半月浅金似的,妩媚得如亡国红颜的南威。
下桥,我意欲回房。
经过二公子的书房,眼见灯火昏黄,似有人在。
我迈动着谨慎的步伐,偷偷观望,心里暗道:“莫非有贼?”这可遭殃,里头可是二公子的书房,怎能容许小贼进去?
我闪身躲在窗棂旁,隐隐可见青案灯下,二公子如旧一袭陈朴青衫,坐在软垫上,右手持笔,俯身在书桌上提炼笔法。
细细吸气,不忍相信。我想道:“他怎会在这儿的?”
脚步本能地外拐,意欲落荒而逃。
殊不知乎,书房内的声调冷涩,却不能让人违抗。“既然来了,就进来罢。”
我惊得竖立着身体,贴在窗棂上,不敢挪动。
片刻后,才缓慢地移步出来。我跨入门槛,窸窸窣窣地走近二公子。
约莫五六步距离,我便驻足。恻恻看到,他笔下所习乃汉朝蔡邕独创的“飞白书”。
素闻二公子善飞白,笔力遒劲,尤为一时之绝。
如今看着,也是十分当真。
倏然,二公子抬头瞅向我。
四目相对,自是心跳不已。我红着脸,赶忙撇开头。“殿下应该在太极宫饮宴,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二公子不答,只道:“你过来。”放下毛笔,朝我招了下手。
我对着他的酒涡浅浅,仿若鬼使神差般的随着他的声音而去。
他轻力地摁着我肩头,让我坐到他旁边。“你许久没练字了。”
我讶了讶,抬头睇他。“刘先生……”
恩师已走,我也没多大心情。
言未罢,他却道:“暂时由我来教你可好?”款款深眸,定准我的心思。
我脸色红得很,心脏跳动好快,都忘记了如何回应。
他把搁置的毛笔放入我的右手里,然自己从笔架上拿下另一支毛笔。“随我走动。”甫一语毕,已铺开了纸张,教我如何习练飞白书。
我静静聆听,心中苦想道:“我这样逃避,为何他一丝怨怪都没?”左手搁在纸张旁,按住一角。
笔道黑色中隐隐露白,他已写下了澄丽柔婉,又刚健行一的“沉”字。侧眼观我,他浅笑道:“可还记得如何写啊?”
我低下头,觉得眼前一花。想道:“他这般待我,我只会益加负疚的。”
我的妹妹要杀他,为何他并不憎恨我,倒也像以前那样顾惜我?
他见我不语,却不见怪。娓娓转笔,添墨再写。凝神间,已落下了一字气韵圆润的“醉”字。
我圆眼大睁,看着他写的“醉”字。
字里行间,已有暗示。
心绪惊颤,意欲起身逃离。
蓦然,二公子的右手按住我的左手背。霸绝的力气,将我湮没在他的气息间。“写一字罢。”柔声的口吻,敲碎了我的心墙。
轻点了头,我颤着右手,把“醉”字写得甚是丑陋。
此时,我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掉在了笔墨未干的字体上。
生恨自己的无力反抗,讨厌的胆怯懦弱。
呵着气,泪水很汹涌。我持笔的手指,瞬间蜷紧,握住了笔杆。
我忍着哽咽,颤声道:“我还欠二公子一句‘对不住’!”刘文静说得对,我该是与二公子致歉。
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我阖眼,让泪水落在脸颊上。“对不住。”在我眼前之人,只二公子已矣。
他观着我的侧颜,细声叹了叹。须臾,他从怀里掏出暖玉佩,拿起我的左手,把玉佩放入手心上。
我转头,观察左手心内愈渐温暖的玉佩。
这个玉佩也挺惨的,兜兜转转在我俩手上。
我突然昂起脸,怔眼地看向二公子。
他俯身贴近我,温软的嘴唇拂过我的耳廓,撩拨我心房的涟漪。他“嗤”地低笑,黧黑的眼眸柔情蜜意。“送给你了,段傻子!”唇落至我的额角,轻触了一下。
他的手握紧我的左手,糅合袭袭暖意。
我心头一震,又喜又惊。轻轻地倚在他的肩头,眼泪晕开。雾气熏染千山一碧,添了苍翠灵秀。
他一手搂着我的肩膀,一手捎弄我的发丝。
原来,我早已经沉醉其中了。
漫空飞舞的锦旗,随风飘扬。擂鼓如金山鸣,号角催发。士兵整齐有序地集结成伍,群队庞大,绵延数十里远。身披盔甲,手持长枪,英武磅礴、气势雄伟。
二公子以雍州牧、陕东道行台尚书令、凉州总管、上柱国、秦王等多重身份督军出战,亲自钦点段志玄和屈突通为主将,殷开山、柴绍、秦琼为副将,程咬金、尉迟恭、罗士信为先锋。
至于我,则跟在头一次出征的李靖麾下,但也随从二公子,作为其开路先锋。
终于等到机会大显身手,这一战,我势要将王世充扳倒。
不过,这回长孙无忌竟然要求跟随。
我曾骂过他,说他真不知死活。
可他却巧嘴辩驳我,让我吃瘪得很。
最后,二公子是应承了他。
罢了罢了,反正他便是一个铁口直断的书呆子。
二公子选择坐骑飒露紫,而我就选了什伐赤。
飒露紫弃我不顾,我才不要它。
还好,我还有什伐赤这匹良驹。
大军出发,声势浩荡。
于此时,王世充开始调动兵马。他从各州、镇、县挑选将士聚集洛阳,且令他的三名侄子分别镇守襄阳、虎牢关、怀州等要塞之地。然后,任命长子王玄应固守洛阳,王世充辄轻率步骑三万迎击唐军。
二公子领着李靖和程咬金,轻率兵马五万进军慈涧。与王世充的三万兵马相碰,我军自有优势。
方一交战,局面大好当前。
郑国各地守将纷纷不战而降,这让王世充十分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