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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上升腾。
“嗖!”
一支利箭突然从董一元身后射出,猛地扎在盾牌上,使得大步而来的队列为之一乱。
账房先生回头低声骂了句,真是不晓事,万一真打起来怎么办?
董一元倒是露出了笑意,他知道是身后最精箭术的亲兵头目的手笔,这一举显然用意是打断对方的气势。
但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吆喝声,董一元还没反应过来,三根短矛狠狠掷来,将蒙着湿漉棉布的门板轻易的撕裂。
董一元阴着脸,缓缓抬手,从脸上拔出一根小小的木刺,右手已经抬起,虽然对面尽皆精锐,但不说营中士卒,光是留在杭州府的亲兵就有三四百人……
“天星,暂且住手。”
董一元回头看见这几天时常打交道的新任浙江巡按王本固,“王御史来了……”
王本固疾步赶来,故作怒容,“嗯?”
董一元勉强笑着拱手行礼,“子民兄。”
站在王本固身侧的侯汝谅心里鄙夷,你王本固两榜进士,和一个武将以字相呼,真够不要脸的……听听,哪个文人会取字天星?
王本固探头看了几眼,松了口气,嗔道:“天星,做做样子就罢了,还真的大打出手?”
如果董一元和洪厚真的在杭州府内火拼,不管胜负如何,不管影响如何,王本固本人肯定吃不了好。
王本固只是想借此事拉拢董一奎、董一元兄弟,并借此向镇海伸手而已,可不想引火烧身。
“那边来人了,坐下详谈吧。”王本固低声道。
两刻钟后,巡抚衙门内的偏厅里,侯汝谅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左侧是王本固、董一元,右侧是茅坤、郑若曾、海瑞、洪厚。
“晚辈嘉靖二十三年入京,便闻鹿门公大名。”王本固笑着寒暄道:“后鹿门公致仕,朝中无不惋惜。”
侯汝谅看茅坤没有反应,接口道:“顺甫兄当年于国有功,惜科道言官以莫须有相劾,不得不致仕归乡。”
“东南事变,鹿门公奋起襄助,必能名传后世,正所谓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王本固笑容夹杂着怪异的神情,“胡绩溪、钱龙泉,不知鹿门公觉得,谁优谁劣?”
侯汝谅懒得开口了,他和茅坤是同年进士,关系还不错,很清楚茅坤那张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茅坤冷冷的看着对面王本固,这厮话里话外夹杂着两层意思。
第一层是,你茅坤入胡宗宪幕府,无非是为了起复,如今胡宗宪被弹劾导致罢官归乡,你还想掺和东南事吗?
第二层是,你茅坤先选了胡宗宪,如今又选了钱展才,你觉得随园能帮你起复?
“子民说的好,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茅某人问心无愧。”茅坤冷笑道:“但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你王子民居然字中还有个民!”
一句话就能破功,王本固脸都红了。
茅坤先后入胡宗宪、随园幕府,不管其用意如何,总归为国出力,于国有功,配得上一句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而你王本固巡按浙江,挑拨是非,亲眼所见军汉醉酒焚毁酒楼,烧死一人,烧伤数人,却不问青红皂白,如何配得上那句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董一元虽然附庸风雅取了个字,但对这些完全听不懂,粗着嗓门喝道:“今日之事,到底如何处置,食园无故扣留士卒……”
“郭远乃是钱塘县衙白役,本官将案犯……”
“放屁,什么案犯,状纸拿来看看!”
海瑞被气得脸色发青,拍案大骂,“酒楼掌柜张富贵何在?!”
“张富贵是谁?关我屁事!”
侯汝谅听了一阵才挥手打断,看向茅坤下位的郑若曾,“开阳公,此事如何处置?”
郑若曾起身行礼,笑道:“不敢当中丞大人如此称呼。”
“当得起,当得起。”侯汝谅随口道:“谁不知道开阳公当年是浙直总督府第一幕僚。”
“中丞大人此言大谬,这是在挑拨在下和鹿门公呢。”
茅坤冰冷的脸缓和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即使不计浙直总督府,记得伯鲁兄和俞志辅相交投契。”
郑若曾先看了眼董一元,然后视线落在王本固身上,笑眯眯道:“不仅俞志辅,郑某与戚元敬、北山公亦来往颇多。”
侯汝谅也看了眼董一元和王本固,举杯道:“去年的旧茶,虽是龙井,却非明前茶,诸位请。”
郑若曾抿了口笑道:“明前龙井,尽入随园,真是可惜了。”
茅坤也笑着补充道:“钱展才饮茶如喝水,的确可惜了。”
王本固面无表情的抿了口茶,起身出门,董一元懵懵懂懂的跟在身后。
“去吧,让人传信,让董总兵来一趟。”
“嗯?”
“人家嫌你不够格呢。”
董一元听不懂,王本固自然是听得懂的,之前郑若曾、茅坤点出的俞大猷、戚继光、董邦政都官至浙江、福建总兵,这是要让董一奎出面呢。
“
第九百零一章 看似结束的开始
“茅坤?”
“不不不,关键不是他。”
“茅顺甫,嘉靖十七年进士,通军略,晓军机,但他在镇海地位并不高。”
王本固淡然的向坐在面前的中年大汉解释道:“关键是郑若曾。”
“郑若曾?”中年大汉就是如今浙江总兵官董一奎,字天宿。
“嘉靖三十二年,嘉定大捷,就是郑若曾助钱展才守城,那是后者初出茅庐第一战。”王本固显然做了很多的准备,“也是钱展才将其推荐给时任浙直总督的胡汝贞。”
“后郑若曾、沈明臣、何心隐陆续离开总督府,郑若曾是第一个投入钱渊门下,后因钱渊回京,将其推荐给时任浙江巡抚的谭子理。”
“谭子理丁忧守孝,郑若曾再回镇海,诸般事明面上是唐荆川,暗地里却是郑若曾。”
看了眼董一奎,王本固加重语气道:“去年故三边总制曾铣平反冤狱,钱家护卫头领王义乃曾铣旧部。”
董一奎点头道:“虽南调入浙,但也听闻此事。”
“当时郑若曾赶赴京城,传闻王义就是其引入钱展才门下。”
董一奎沉默片刻,拱手道:“那就都拜托子民兄了。”
王本固笑着摆手,“此事双方均有理有亏,就看待会儿天宿如何说了。”
两人相视而笑也是不要脸的,董一奎比王本固大两岁,一口一个子民兄。
当天下午,巡抚衙门侧厅内,侯汝谅百般无聊的坐在主位上,手捧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听着对面的海瑞在那絮叨。
“此案其实分为两件,其一,案犯纵火焚烧酒楼并两件民房,并烧死一人,烧伤六人;其二,次日开堂审案,酒楼掌柜张富贵失踪,至今未见踪迹,曾有人看见浙东参将董一元身边账房与张富贵在河边言语”
海瑞滔滔说个不停,言辞颇为愤慨,但坐在两侧的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段话上,他们都知道,重点在于钱家护卫或者说镇海和董一奎兄弟之间,一个酒楼掌柜的生死算不上大事。
好一会儿之后,海瑞实在找不到话说才闭上嘴巴。
侯汝谅只是个看客,这次连寒暄话都懒得说了,还是郑若曾笑着说:“董总兵来的好快。”
“听闻军报,立即赶赴杭州。”董一奎面容冷峻,“听闻有盗匪或倭寇攻入杭州府钱塘县,本官受朝中派遣任浙江总兵,自然要护卫城池,剿灭来寇。”
郑若曾一怔,这上来就放大招,不讲武德啊?!
茅坤冷笑道:“若有倭寇来袭,首当其责的难道不是董总兵你。”
“杭州府内,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盗匪倭寇?”王本固递了个梯子过去,“天宿可不要危言耸听。”
“王大人,在下绝非妄言。”董一奎扬声道:“东南诸军,均驻扎各地,绝无调动,而盗匪手持鸟铳,穿盔戴甲的确算不上盗匪,这是要造反啊,本官这才急赴杭州,调动大军,欲一举而歼”
得,茅坤被堵得都没话说了,人家把话都说死了。
当年钱渊还没入京之前就在东南搞风搞羽,但那时候的护卫队武器配置比较简陋,直到钱渊巡按浙江,才扩充护卫队,并配备了铠甲、鸟铳。
如今已经不算战时,而且钱渊回京两年,护卫队本身倒是无所谓,但铠甲、鸟铳都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间所有的董一奎扣的这顶帽子虽然有点扯淡,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茅坤开口道:“董总兵欲剿匪,悉听尊便,倒要看看谁胜谁负。”
“天下雄军莫过边军,但朝中都说钱家护卫精锐甲于东南。”王本固笑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苦来由,鹿门公还请息怒。”
董一奎瞄了眼洪厚,对方坐在最下位,面相忠厚老实,但看不出有什么畏惧,倒是有点跃跃欲试的神色。
和弟弟董一元不同,董一奎仅仅看到洪厚坐在那,就知道钱家护卫在浙江的地位,也能看得出洪厚本人在护卫队的地位。
厅内能有位置的要么是官身,要么是茅坤、郑若曾这种有功名的士子,洪厚据说不过是钱家佃户出身,居然也能有位,食园的护卫头领郭远今日也来了,但只站在一旁。
董一奎心想,如果说宁波镇海诸事,官面上以唐顺之、孙铤为首,暗地里以郑若曾为首,那么洪厚这个人应该就是钱展才特地留在镇海的。
那边茅坤、王本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董一元偶尔助阵却不得要领,倒是董一奎和郑若曾说笑寒暄本以为今日审案的海瑞脸色有点发黑。
虽然懵懵懂懂,但海瑞也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双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案件本身上。
这是当然,对于这些上位者来说,不过是烧了几间楼房,烧伤几个人,只死了一人而已,这算什么大事?
对董一兄弟来说,表弟以及亲兵的生死才是关键,董家丢不得这个脸。
对于茅坤、郑若曾来说,